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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女帝(135)

作者: 杨不寻 阅读记录

阿直跑走后言域将书放下,又想了一想,人道夜幽贤王狠厉,虽夜幽已许久未起战事,这位将军也许久不曾领兵了,可多少手段还摆在那处,若他有心对言家不利,岂非自找麻烦?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好言相劝请他离开算了。

于是举步,抚一把长发,已近干透,也懒怠束发,朝正门走去。

“他的亲娘蔺溪本是我玄苍人,难道他娘也会由着他的性子,对我这玄苍女帝不敬吗?”

这中气十足的女声听着十分年轻清亮,可口吻却颐指气使令言域很不舒服。

什么女帝?闻所未闻!

言域人未至先发声,抬高音量道:“何人敢在言宅门前闹事?是欺我言宅无人吗?!”

快走两步至正院与门外数人遥望,言域一眼便瞧见了一身正红色长裙,裙摆正随风而动,身形窈窕却一脸怒气冲天,正瞪圆了眼睛以手指戳阿直鼻子尖的姑娘。

虽是姑娘,却只将一头如瀑黑发简单束在头顶与平常男子无异,肤色如白璧无瑕上敷了层薄薄的红山茶香粉,圆睁杏眼大而明亮,巴掌大的小脸生动至极生龙活虎的像是要将阿直生吞活剥!

不染眉黛不点朱唇,看着玲珑剔透是个公主不假,为何浑身上下却明显的仆仆风尘?

怎么随行的都是男子,婢女在哪里?

这浑身散发出的江湖好汉之气又是什么道理?

言域蹙眉不解,却见这位姑娘也正盯着自己,便先开口道:“在下言域,敢问姑娘为何要硬闯言宅?是我言家哪里得罪了姑娘?”

天意难料,言域岂知此刻被他唤作“姑娘”的女子,便是他言域此生的劫。

这位姑娘一曲极尽阐述她心中“携手”与“归途”的见地,可言域虽取下了那“携手”的旧匾,却从未将“归否”的新匾挂上去。世上无人知晓,她却在见面之初,已将言域苦苦思索却无解的事讲清了。

并非言域求一勇敢女子而不得,实是缘分未到,看谁都是错。

她敢于硬闯言宅,言域也敢倾尽所有助她功成。

她敢于做这前无古人的女帝,敢于担下世人皆道绝无可能的玄苍复兴大任,言域也敢立身在后,她退一步便是一副胸膛。

她敢断然撇开前尘情缘一路向死而生,言域也敢陪她死而后生。

她敢,言域便敢。

所以终究还是,言域的缘分到了,勇敢的女子也就有了,言域再怎么看,她再怎么错,也都是对的了。

玄苍皇宫,言域与她大婚那日,言域的长姐言澈拉了微醺的言域轻问:“我想了很久还是要问你,你将瑚儿当成婼儿了?”

“没有。”言域面染桃色摇头,“不是婼儿。”

“那是当成娘了?娘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不是的,长姐。”言域拉住了言澈的手,又兀自笑了一会儿才带着醉意说:“姐,她没有天不怕地不怕。有我在,我想她只要看见我,她就能天不怕地不怕了。然后我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言澈蹙了蹙眉,她很想告诉自己的弟弟,其实你跟爹有点像的,你如果怕了,姐姐可以保护你。

可这话到底是被言澈咽了下去。

一个女帝,一个亲王,哪个位置都不是好坐的。你既选了这条路,再难,你也要扛下去。

第167章 琴音死寂人心疏离

娄清玄一走我立刻泄了气,刚才味同嚼蜡的几口菜到底吃了些什么我根本不记得。

酒倒是喝了不少,还没头晕,看来我酒量确实长进多了。

现在无人打扰,我瞧了瞧那盘色泽金亮的烤鸡,这鸡倒看着不怎么油腻嘛,便拧了两个鸡腿,一左一右,撕咬咀嚼起来。

雷念回来看到的大约就是我这副没出息的吃相,他关了门道:“你不是不吃鸡腿的吗?”

我乌里乌涂道:“这鸡腿没什么油,还可以,那种厚厚一层油的看着才没食欲。”

雷念到我身旁坐下,慢慢饮酒吃菜,眼睛却始终都盯着我瞧。

我被他看的有点发毛,便问:“怎么?娄清玄有异议?”

雷念摇头,“没有,他尚摸不透你,以为你真是什么狠厉角色,被你震慑住了。”

“以为?”我不满道:“难道我不狠厉吗?”

雷念调一挑眉,鄙夷的上下打量我一番道:“何时,何处,何事让你生出这番自信?”

“哈哈哈”我尴尬笑笑,再咬一口鸡腿道:“那可能是我对自己产生了误会。”

说完,我这一口鸡肉咀嚼完了停在嘴里,我讷讷道:“又或许是让旁的人,误会了。”

然后我便失去了对食物的兴趣,丢下鸡腿,取了一旁的布巾擦了手和嘴,想回书案处再去琢磨一下政与教的问题。

“喂”雷念拉住我的手,止住我欲起身的动作。

我看看他的手,再看看他的笑脸,道:“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喜欢跟我拉拉扯扯了?”

若是以往我这么说,雷念肯定会嫌恶的怼我吧,这次他却又拉了我一把,逼我坐回椅子里。

我坐稳了雷念才松开手,笑问:“你早起就喝了半碗粥,午膳就吃了两口白饭,晚膳”雷念眼神看向被我啃过的鸡腿,“就这么几口,结束了?”

回忆一下,好像今天确实是这么吃的,我道:“你真的好奇怪啊,我什么吃几口你也要管?”

雷念耸肩道:“你不喜欢婢女在旁伺候,那你身旁可不就只有我,若我不看着,照你这吃法,离饿死怕是不远了。”

我啧啧称奇道:“啊真是破天荒啊,贤王你原来真的这么关心我啊!”

雷念抬手过来,我以为他要打我,忙要逃跑,却又被他拉住给拉了回来,他笑的无奈道:“你跑什么?”

“你这个人有打人的恶习的你自己不知道?我怕你抽我啊!”

雷念又抬手起来,我缩了脖子,他却将手放在我额前,顺着我发髻梳理的方向,摸了一摸我的头发。

我蹙眉道:“你知道我比你年纪大的吧?”

雷念道:“那又如何?”

我说:“小弟弟,没有人教过你,摸姐姐的头是为不敬?”

雷念却“嗤”的笑了,奇怪的是最近他好像对我笑的格外多些,难道真是转性了?在他又开口时,我听见了一阵琴声,想必雷念也听见了,于是他那未出口的话便吞了回去。

到门口打开门,我站在三楼的楼梯口,仔细去听,琴声是从二楼传来的。

这曲子,我听过的。

在梧桐林,在言域为言婼搭建的木屋里,这是言婼最喜欢的曲子。

雷念走到我身旁与我一道驻足聆听,一曲奏毕,雷念道:“似有深情,似有追忆。”

“这你也听得出?”我愕然。

雷念口中“啧”了一声后瞪我一眼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样我不懂?”

我撇撇嘴,对雷念一抱拳道:“失敬失敬,贤王大人最厉害,好了吧?”

与雷念对话,我们音量都压的很低。

此时又听见另一首曲子,这一首我却没有听过,雷念只听了个开头,便到我耳畔说:“这曲子,是言域为你作的,我听过一小段。”

“什么?!”我惊愕之后赶紧闭嘴,顺便捂住雷念的嘴,认真的去听。

这曲子,音清而律动,若说的是我,那言域眼中的我应该是个不谙世事,单纯可爱的小姑娘。这一段后,我却听见极沉的一拨伴随手指压弦强止泛音的几下

清音戛然而止,变得浑浊不堪。

是啊,本以为我是单纯清澈的,未曾想,突然之间,我却变成了一个城府极深手段狠毒的人。

这段之后,则是不断的颤声和多个音尾上挑的发问,诉说着言域心中的不解和疑惑。

最后,一切归于平静,如同秋叶落入死水,虽短暂涟漪,却寂静寥落。

心死之后,便是如此。

雷念此时才缓缓拉下我的手,又如同帝衡初雪那日,言域质问之时,雷念又一次将我的手握在他微凉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