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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梦(33)

作者: 月静山空 阅读记录

第二日一大早,沈春生和赵姜见到梳洗一新的沈珍珠都有些惊讶,但见她精神较之前很好了些,他二人心里也高兴不已,赵姜将腰间佩玉解下,放在沈珍珠手上,说道:“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没来得及给你做身好冬衣,这身羔裘终究不太合身,我家在这漠城中也有产业,你只管带上这玉佩去城中任意馀庆银号即可支取银两,待我随生哥议完事便陪你去买身新衣裳。”

“不必了,今日我已与将军府姨娘有约,兰卿与兄长自去议事,不必记挂我。”

赵姜与沈春生互望一眼,二人脸上终于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沈珍珠看时间尚早,便自行先往梅园里去。京城这时节应该早已是东风夜放花千树了,北地却仍是瀚海阑干百丈冰,园中梅树凌寒盛开,在冰雪映衬下甚是剔透可爱,或鲜艳明媚如胭脂,或纯洁无暇如白玉,或娇嫩可人如鸭绒,或俏丽缤纷如粉桃,花枝古朴,花型小巧,花瓣玲珑,花蕊耸直,真不愧是花中君子!她忍不住吟咏道: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

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

风递幽香去,禽窥素艳来。

明年如应律,先发映春台。”

话音刚落她便听见背后传来几下掌声,她转过头去,只见一华服男子正带笑看着她。那人五官长相与身材很像薛符,但脸上那副傲然又带些戏谑意味的表情却十足是一个年轻些的薛策,她正猜测着那人的身份,那人即自曝道:“攘狄将军薛符之子薛领。下人们都说我们府上来了两位绝世佳人,一位是杨贵妃,另一位是病西施,看你这副模样必不是那杨贵妃,你就是那病西施吧?”

沈珍珠一听这话甚是唐突,不欲理睬他,正准备径自离去,那少年却慌了,一把拉住她衣袖说道:“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好心告诉你而已,为何要生我的气?”

沈珍珠不管,仍要离去,那少年却一把抱住她,说道:“若我不让你走呢?”

第三十三章 轻薄少年

沈珍珠大骇之下抬头望向那少年,此情此景,那面容清俊的人曾多次这样抱住她,且问过这同样的话,她受制于人,每每只能以残忍的拒绝答复他,她曾无数次痛恨自己的命运,多希望自己有资格能回答他“那我便不走了”,可这样的机会以后都不会再有了,那高高在上,万人顶礼的男子很快就会有一位身份能够匹配得上他的妻子,他此后眼中只会有那人,也只会这样拥着那人,而自己,出身与资质皆是平平,纵有青梅竹马之谊,但他日后想起来恐怕也只会当做是年少轻狂的回忆,很快就会将她和他们之间的誓言尽数忘记了吧?想到此处,沈珍珠眼中又漫上了泪水。

薛领一看她这反应立马慌神了,府中各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平常在府中与婢女们和长辈们嬉闹,也并无男女长幼之别,对方也都当他是小孩子,并不与之计较,沈珍珠这一哭,倒把他给吓住了,他一边放开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拉起袖子准备为她拭泪,嘴里又不住地赔礼道歉:“好啦好啦,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本少爷就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这都能把你给吓哭了,你这病西施真是名副其实。”

沈珍珠又好气又好笑,她实在讨厌他的言语举止轻薄无状,但又喜他刚才着急时候的天真可爱,且因他刚才与周思齐那句一样的话,她突然不想丢下这少年走掉了,便问道:“看你这个头,应该与我是一般大的,怎么说话做事如孩童般无礼?你爹是攘狄将军,你怎么大白天不在军营和校场里,倒在这内院中跟女眷瞎混?”沈珍珠见这少年爱开玩笑,想必也是随意之人,却没想到这一下却戳中了少年的痛处。

这少年盯住沈珍珠良久,并不说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然后转身准备气冲冲离去,沈珍珠便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赶紧拉住他的衣袖拦住了他,问道:“怎么了?好了,你刚才唐突我,我刚才又言多有失,我俩这便扯平了,谁都不与谁置气了,可好?”

薛领狠狠剜了沈珍珠一眼,说道:“我娘叫我来请你。要不是我也有事要找你,我才懒得受你这病西施的轻视呢。”

沈珍珠并不计较他的话,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那少年双臂抱在胸前,用下巴指了指梅园中的亭子,说道:“能去那边坐着说么?”

沈珍珠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亭子中后,沈珍珠正要坐下,薛领却赶紧扶住了她,说道:“慢着!”随即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又将披风折了几下,然后才扶她在那上面坐下。沈珍珠心头不禁一暖,这少年虽如薛策一般骄傲轻狂,却比他多了许多仁厚,攘狄将军能想到给她赐菜,想必这少年的仁厚便来自他的教育,心中不禁对那位享誉全国的护国将军更增敬意。

薛领只短暂地犹豫了一下,然后便开口说道:“作为薛家的男儿,并非我没有报国之心,更非我武艺不精,实在是薛家到了我这一辈便只剩我这一个男丁,祖父与父亲拗不过奶奶与母亲,只许我研习兵法,却并不许我亲上战场,我找你便是为了此事。我听闻你兄长乃是连中三元,受陛下亲笔赞赏,又在半年内即官至五品的旷世之才,你那长嫂也有女诸葛之称,可否请你代为引见,托他们替我说服我父亲?”

“此事的症结根本就不在你父亲,而在于你母亲,此事我便能替你办妥,无须我兄嫂出面。”

“你这病西施莫不是吹牛吧?还是你不想替我引见?”

“你要是信得过我,咱们就继续谈,你要是信不过我,那你自己去找我兄嫂去。”

薛领见她并不似在开玩笑,便正色说道:“你果真能帮我?”

沈珍珠点点头,继续说道:“我确有办法能帮到你,但是,这领兵打仗可不是儿戏之事,你并未有过实战经验,也从未在校场操练过,你需得先答应我,即便我说服了你母亲,你也需先在校场操练满一年,并且武艺至少要能胜过十夫长,这样你才能上战场,如何?”

薛领轻蔑一笑,说道:“我虽从未上过校场,可并非没学过武艺,便以胜过百夫长为约,如何?”

“将门无犬子,便以百夫长为约!”

二人话毕便一同往沁芳院中去,薛领心情颇好,问道:“病西施,你多大了?”

“问这个作甚?我已十七了。”

“那算了,你可比我老了三岁呢。”

沈珍珠望向那扬长而去,虽年龄尚幼,却足足高出了自己整整一个头的少年,不得不感叹薛家的血脉真是优良。

二人到达沁芳院中时,她已带着一众婢女们将花篮和手套都备好了,沈珍珠同她寒暄过后便戴上手套照着婢女们的样子有样学样地摘起梅花来。

这时,沁芳却将薛领叫到了一旁,使劲在他背上掐了一下。

薛领痛得“嘶”地叫出了声,大声问道:“你干什么啊?娘!”

沁芳却用手指抵住嘴唇示意他小点声,然后问道:“你觉得沈姑娘如何?”

“娘……你不会是……这病西施可比我大了三岁了啊,我可不愿意……”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沁芳又掐了一下。“小崽子,你想什么呢?这可是你爹看上的姑娘!”

这下惊得薛领连背上的疼都忘了。“爹怎么会喜欢上她啊?娘你可别胡思乱想了,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不是我胡思乱想,你昨天难道没看见你爹为了洗尘宴打扮得多光鲜?后来她没去,你是没看见你爹那副神不守舍食不甘味的样子。沈参将一敬酒你爹就忍不住问了她为何没来,知道她没吃晚饭你爹当即就命我和刘管家准备饭菜送过去。你们是父子,你说你娘我猜的对不对?”

“那难道就不能是因为爹重视良才?她兄嫂可非比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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