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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梦(4)

作者: 月静山空 阅读记录

所以沈珍珠一吹奏完即被鸨母引进了周思齐的包间。她正不知所措间,一抬眼竟认出了面前之人可不正是数日前答应为自己寻兄的那位公子?她的脸色不禁当即变得绯红,羞愧万分地叫了一声:“公子?”

“正是在下,我有姑娘兄长的消息,姑娘可愿一听?”

“嗯!”

周思齐立即屏退左右,请她坐下之后向她一一道来:“实不相瞒,姑娘的兄长当年也曾在乡里遍寻姑娘,然终究无果,时年幼又生活困顿,然幸遇一无子客商收养,已于早年间随客商离开义河津,我虽未寻得那客商现在何处,但倘若姑娘的兄长或那客商返乡,我已嘱人务必告知。寻兄之事可从长计议,但如今姑娘深陷泥淖,若姑娘信得过在下,我愿救姑娘脱离风尘。姑娘不必有所顾虑,我并非寻常浮浪子弟,我可与姑娘立字据,虽为姑娘赎身,但赎身之银算我赠与姑娘的,姑娘并不需要委身于我。来日姑娘若寻得兄长,姑娘可自行随兄长生活,我必不会强留。”

沈珍珠听罢此语不禁愕然,她望进周思齐眼中,见他言语恳切,目光坦诚,并无一丝有意欺骗的心虚,以她这些年见惯人事的经验来看,她知他所言非虚,但要决定去留一时还拿不定主意,便说道:“奴家得楼中悦兮姐姐抚养教育,此事尚需与她商议。”

“那我便陪姑娘一同去吧?若她觉得我实非值得托付之人,姑娘可再行推脱。”说完周思齐即拉过沈珍珠往楼下走。

悦兮正在房中休息,忽然听见沈珍珠在门外叫她,她一开门,看见沈珍珠正被一华服少年拉着,少年样貌俊美不凡,气质卓然出众,悦兮不禁在心里赞了一句:“好个美少年!”她又见其服饰虽简洁,但用料精致,所配坠玉虽小巧,但水色极好,身后跟随之人虽尚年轻,但身姿之高大,神情之傲然,使人不敢小觑。她料想必是面前的公子要赎下沈珍珠,如此俊美富贵的公子,若是重情长情,倒真是良配,悦兮遂将二人让进房内。

第四章 皇亲国戚

“公子要赎我义妹?”

“是。”

“敢问为何?”

“敬姑娘不惧世人俗见,感姑娘重情重义,怜姑娘孤苦伶仃,慕姑娘善学多才。若得姑娘相随,必以礼待之,以情感之,以能助之,以爱护之。”

“不是为美色所动?”

周思齐面露一丝赧然,随即答道:“亦倾心姑娘姿容脱俗。”

“我看公子尚未及弱冠,又出身富贵,家中父母可知今日之事?”

“我确未及弱冠,且出身富贵,家中父母也并不知晓此事,然我既决意为姑娘赎身,自当设法保姑娘周全。”

“年幼,家大业大,父母又未必应允,敢问公子如何保?”

“生死相随。”

悦兮听闻此言心内一惊,旋即恢复神色,轻轻点了点头。

沈珍珠会意,将周思齐送至门外,然后又折返回来,问道:“姐姐以为此人如何?”

“你自己感觉如何?”

沈珍珠低头答道:“此人与以往所见众人皆不相同。”

“那你可信他?”

沈珍珠轻轻点头,将脸埋得更深了。

悦兮见此,继续说道:“我这些年虽见过不少显要之人,但我观其举止气质,视其衣着仆从,皆非寻常公子所有,此人非富即贵,且必为大富大贵之人。大富大贵之家虽衣食不缺可将来他必要娶正妻的,且不说你的出身会为公婆不容,将来恐怕也会为当家主母所不容,你可想好了?”

“此人几日前答应替我寻兄,今日果真获悉我兄长下落,他已许我将来若寻得兄长,可自行离去,他不会强留。”

“何以为证?”

“他已立有字据,姐姐请看,这上面已说明了赎身银两乃馀庆银号重江分号所赠与我的,我并不需要委身于他,且他已许诺赎身之后将卖身契也赠与我。”

“如此,倒也妥当,此人果然心诚,此事倒真是可喜可贺了!再不济你获自由身后随时可来寻我,你我姐妹总不至于走投无路。”

沈珍珠听罢此语两眼一红正要滚下泪来,悦兮忙劝道:“今日不该哭,今日乃是一吉日,妹妹即将脱离这风尘苦海,寻兄之事也有了眉目,既逢良人,不日又可兄妹团聚,实乃苦尽甘来之日。与其相对垂泪不若畅饮相贺?”

“嗯。”沈珍珠随即出门与周思齐相约明日赎身,又回到房中与悦兮话别。二人一关上门即紧紧相拥,又哭又笑。

“姐姐,周公子不是本地人,不日便要去往京城,明日一别不知道你我姐妹再相见又是何时。”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若过得好便不必挂念我,若过得不好只管托人送信与我,我自有本事救助你。”

“那姐姐你自己呢?”

“我会有什么问题?若得有缘人便是我好命,若始终遇不到,那我也有本事自食其力。”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青楼楚馆终非可安身之处,姐姐既有此心那需得早做打算,姐姐若不嫌弃,小妹此去若是能寻得兄长,必和兄长回来接姐姐,你我三人一处生活!”

“我的好妹妹,你有这份心思也不枉姐姐我与你相识一场。那我就祝你早日寻到兄长!不过,在此之前你需得处处小心,那周公子虽待你之心赤诚,可我往来富贵人家,见过不少深宅大院内的勾心斗角,那些人的险恶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你到周府后千万要小心处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楼中姐妹和其他楼的姑娘中嫉恨姐姐的大有人在,姐姐才貌出众,又向来直言直语,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虽不敢明面上泄愤,可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姐姐比我更需要小心啊!”

“好,你我姐妹各自珍重,以后纵有千难万险,只要心中想着对方,便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度日,各自珍重,以期来日再相逢!”

“好!”二人话音刚落便听见鸨母来叫悦兮,悦兮只得收拾妆容出门,沈珍珠无奈地望着那高挑挺直的身影慢慢走远,心中感慨万千……

第二日一早,沈珍珠尚在悦兮房中习曲,便听见门外有人叫到:“沈姑娘,我家公子事已办妥,特命小人来接姑娘入府,还请姑娘开门说话。”

沈珍珠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长相周正笑容合宜的中年男子,男子见到她先是一揖,然后一边从袖中掏出一物双手捧着递给她,一边说道:“我家公子已为姑娘赎身,特将卖身契奉还。门外轿子也已备好,请姑娘随小人入府。”

沈珍珠闻言朝屋内的悦兮看了一眼,悦兮转过头用袖子在脸上擦了擦,背着她说道:“走吧,又不是见不到了,说不准明日便又相见了呢。”沈珍珠见此情景也红了眼眶,对着悦兮深深一揖,然后便跟随那仆从而去。走到门口正要上轿时,一回头看见楼上窗前正倚着一抹茜色身影,沈珍珠朝那身影挥了挥手,那人也朝她点点头,她便起身上轿,终于离去。二人皆以为这只是一场小别,却不知此后竟数年再未能相见。

沈珍珠在轿内小心翼翼地揣着那卖身契反复思量,不知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心头惴惴不安。突然,她在轿内听见几声整齐的“薛大人”,她好奇心起,挑起轿帘一角往外望,这一望不打紧,正望见了荆州府门口高大肃穆的门楣!沈珍珠心中惊道:这周公子是京城人士,父亲在京中为官,又能借住在州府,莫不是州牧大人的亲戚!本以为他家只是寻常小吏,没成想竟与一州掌权之人有亲,难怪能在五日内寻到兄长的消息。沈珍珠想到此处心内愈加紧张。

轿子进府后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沈珍珠听见仆人们退下,有人来掀轿门,来人正是周思齐!沈珍珠一见到他即如蒙大赦地叫道“公子!”

“姑娘!”周思齐将沈珍珠扶出轿子,又将她引到屋内坐榻上做好,然后说道:“姑娘既愿随我来,便是信得过我,那我也不再向姑娘隐瞒身份,姑娘可猜到我是何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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