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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梦(51)

作者: 月静山空 阅读记录

沈珍珠看着那向来高傲自负,以侯门子弟自居的男子一扫从前的目空一切,垂头丧气郁郁而去……

“悦兮恨薛策对她不闻不问,你是否也有恨过朕?”

沈珍珠回过头,说话之人正是周思齐,他站在廊下的树影里,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一阵风吹过,树上花瓣如雨飘落。沈珍珠说道:“连理枝头花正开,妒花风雨便相催。”

“愿教青帝常为主,莫遣纷纷点翠苔。”

沈珍珠点点头,随即准备转身离去,周思齐却从树影下走了出来,沈珍珠看见月光之下他的脸上晶莹闪烁,他竟哭了!

“你我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问道。

沈珍珠摇摇头,旋即抬起头答道:“也许便如悦兮姐姐与薛策一样,这本便是不该有的缘分,即便勉强相爱,也终是无果。”

“可你我已修成夫妇,如今马上便要有孩子了。”

“即便成婚了又如何?有子又如何?同床异梦恐怕也只是惨淡经营。”

“你我相识亦有九年,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却为何不能坦诚相见?”

“坦诚相见?只怕有些事情上还是给彼此留些脸面的好。”

“好,你既不愿说,朕也不勉强你,皇后,若无事还是回宫休息吧。”

“谢陛下体恤,臣妾这便告退。”

周思齐看着她头也不回缓缓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涩非常,终于也决然而去。

沈珍珠走到游廊尽头时回过头往后看,却只见空空的游廊上并无一人,仿佛刚才的谈话以及那着金丝衮袍的男子都不曾存在过。

四月一日凌晨,沈珍珠忽觉腹下抽痛,她慌乱间朝周思齐爬去,他惊醒,看见面目扭曲的她正大口地喘着气,他伸手探向她身下,那里已是一片濡湿,他忙将她扶正,盖上被子,然后即起身朝寝殿外奔去。

太医们和产婆们自一个月前便已在宫中随候,不消一刻便都已赶到了不渝宫,整个寝殿中顿时忙成一片,周思齐欲进寝殿,却被太医们拦住了:“陛下,女子生产不净不吉,请陛下暂时避讳,于偏殿中等候,待皇子产下后再入殿探视。”

“放肆!朕的皇后此刻正为朕诞下皇儿,岂有不净不吉之理!休得拦阻!”

众人见周思齐少有地大发雷霆,便无人敢再阻拦他,他进殿后只见沈珍珠已疼得满头大汗,近乎失智,他忙伸出手替她将面上粘住的发丝一一拨开,她却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她睁开眼睛看见是他,正要放开手,却反被他握住双手,她无法抵御疼痛,抓他的力道之大有如拶刑,他却纹丝不动,只专注地看着床榻上因痛苦而扭曲骇人的女子。她的痛苦顿时稍解,心中也稍微宽慰了些,就在这时,有内监在外喊道:“陛下,有急事奏报,十万火急!”

“还有何事比朕的皇后生产还要重要?再乱喊乱叫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是贵妃娘娘还有太子殿下,骊宫走水,火势迅疾,贵妃娘娘与太子殿下不明所踪!”

“什么?不明所踪?你们果真没找到循儿?”

“火势太过迅猛,奴才,奴才们无能!”

“你们确实无能!”周思齐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妻子,思忖片刻,终于还是放开了她的手,对李嬷嬷吩咐道:“嬷嬷,皇后与小皇子便千万拜托你和采薇了!”说完他便冲出了寝殿。

沈珍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最后一丝火苗就这么熄灭了,她独自在这仿佛看不见尽头的痛苦中苦苦支撑,整整煎熬了一夜才终于在近拂晓之时得到了解脱,在鬼门关中走了一趟的她沉沉睡去。

她这一觉睡到近黄昏时才醒来,醒来时孩子躺在她身旁,他则躺在外侧以双臂将他们护在怀中,她甫一动他便警觉醒来,睁开熬得通红的双眼问道:“醒了?可是饿了?身子感觉如何?可还累?”

她无力地点点头,他立刻便吩咐宫女们将一直备着的汤药和补粥送进来,她想伸手抱抱那初生的小生命,却有心无力,他忙吩咐奶妈将孩子抱起来给她看,而他则将汤药和粥喂给她,她看着那熟睡的像极了他的孩子,心头一时感慨万千,忍不住簌簌流下泪来。他忙吩咐奶妈将孩子抱走,她甚是不舍,他却说道:“先吃完粥吧,吃完之后好好休息,孩子掌事嬷嬷和采薇会寸步不离,放心吧。”

沈珍珠这才放心下来,说道:“他与你同日而生,亦是你的骨血,望你能护佑他一生健康平安。”

“这是何意?御儿是我们的孩子,自然由你我一同护佑他。”

沈珍珠笑笑,用完药和粥之后又沉沉睡去。

第四十九章 又见故人(第一部完结)

六月,周思齐突然告诉沈珍珠两个消息。

其一是薛领与陈瑶月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中秋之前二人便会成婚,沈珍珠觉得疑惑,便问道:“老将军那边?”

“老将军本不同意的,但多亏薛策坚定支持,我又封了她咸安郡主,老将军最后还是答应了。”

“薛策?”

“嗯,许是有感于与悦兮之事吧。”

沈珍珠也明白过来。

其二便是自宁派人送信来告知,他与周嬷嬷云游四方,不日便会到达京城。这两个消息使沈珍珠心情好了很多。

七月,帝后去京郊紫霄观进香,在道观后院周沈二人见到了阔别多年的自宁,六年前那个好奇活泼的少年如今多了许多老成持重,从前一直戴着的逍遥巾也已换成了庄重的混元巾。

沈珍珠拿出珍藏的紫竹箫示于自宁,说道:“多次得玄元真人与道长救命,每次未及言谢即匆匆而别,实在有愧!不知玄元真人近来可无恙?”

“师尊已于年初仙去了。”

此话一出二人皆唏嘘不已,自宁却淡然劝道:“师尊为人洒脱无羁,于生死上也从无挂碍,二位不必惋惜,师尊修为高深,驾鹤仙游也本是他老人家欣慰的归处。”

二人听自宁这么说才放宽了心。这时,一人从厢房内急急地冲了出来,那圆胖可亲,丝毫未见老去迹象的人不是周嬷嬷却是谁?她急不可待地拉过周沈二人细细察看,旋即又问道:“小皇子呢?怎么没有见到?”

周思齐忙示意侍从去叫奶妈,这间隙里,周嬷嬷对三人说道:“宁儿,快去摆饭。你们饿了吧?快随宁儿先进去,我等我那小孙子到了再进去。”

“宁儿?”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自宁微微一笑,答道:“说来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我寻母多年,母亲亦寻子多年,一日我二人聊起彼此的心事,竟然发现与对方正是自己寻觅多年之人,缘分实在是妙不可言!当年娘亲生下我之后太后派人将我抱走,以便使娘亲入宫照料陛下,我母子二人这一别竟是二十年之久。”

“这妇人真是歹毒至极!”周思齐愤愤地说道。

三人皆惊诧地看着他,他忙向众人解释道:“当年我母亲与父皇情深意笃,可惜刘氏日渐做大,渐渐有了不臣之心,又恰遇百年洪患,刘氏趁此攻击了李氏,彼时国家内忧外患无以为继,父皇迫不得已娶了刘氏女做贵妃,母亲胸怀天下,对此亦是能够理解的,可李氏却将这一切都怪罪在了母亲身上,认为她作为家主并未以李氏为重,同时,他们也认为母亲太过软弱,又太过爱慕父皇,以后恐怕也难以将李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于是他们竟让太后以□□毒杀了她。太后因此而获得了本属于我母亲的家主之位,更是坐上了我母亲的后位。四年前,也正是她趁我替父巡视之时将已怀有身孕的珠儿逐出了宫中,致使我夫妻二人一别三年。”

四人对此唏嘘不已。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边吃边聊,饭毕后皆是依依不舍。沈珍珠向自宁问道:“不知道道长接下来有何打算?”

“并无任何打算,全看母亲吧,母亲想做什么我便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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