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辑(20)+番外
而他陆守延没问过满贺一句话，就拍板决定了他以后的生活。以后满贺只能牢牢地栓在他身上了。
外面公鸡的鸣声此起彼伏，陆守延捞过床头的手机一看，五点五十三分。
他打了个呵欠，蹑手蹑脚地走下床，下楼烧水，掏出两包麦片往滚着泡的沸水里倒。
突然传来了开门声，陆守延扭头一看，是外婆。
外婆走到了身边说：“今天走了啊？”
他应一声，又往锅里倒了一包麦片。
“这次走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外婆垂手道。
陆守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又“嗯”了一声。
其实过年回老家本该多陪陪老人，可由于他的缘故，爸妈好几天前就跟他冷战了，一家人坐饭桌上时都只管埋头吃饭，没有人说一句话。他爸妈又十分任性地提前开车跑了，反倒是他们这两个该私奔的小年轻留在这儿。
好好的一个年经他这么一搅全黄了，也挺对不起外婆的。
外婆说着又笑了起来：“外婆人老了，别的什么都不爱干，就爱发牢骚。你愿意听着就听着，不愿意听就找句话埋汰我，别看着我年纪大了就都有顾忌了。”
陆守延还想“嗯”一声回应，又觉得再“嗯”一声就失礼了，干脆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听下去。
“棉棉刚来外婆这里的时候才这一丁点大，小时候连外婆都不要，成天黏着满贺，怎么拉都拉不开，没想到现在长大了，也还是喜欢黏着。”
陆守延怔怔地看了过去。
外婆不紧不慢把别在腰间的烟杆往砧板旁磕了磕：“外婆人老了，力气也没了，连担水都挑不动了，记性也不好了。棉棉当时小，也没力气。那么多个孩子，哪个能把满贺推下河？诶，人老了，也记不清了。”
陆守延在假期里就托朋友留心了房屋出租，回到城市后匆匆看了几天就选了间屋子搬了进去。
陆守延没打算回家把他的东西搬出来，除了家具，所有东西都得现买。整整忙活了三天的陆守延筋疲力尽地瘫在铺满纸箱的地面上一动不动。满贺从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对他说：“棉棉吃饭。”
陆守延翻了个身，从俯趴改为仰卧：“我不起，满贺喂我！”
满贺那碗盛了饭，又另外拿出一个小碗装了菜，两个碗端到陆守延面前，又没有手喂，只好把一只碗搁在地上：“棉棉到屋里睡。”
陆守延又侧了个身：“不去。”他躺的地方说是客厅，放了个餐桌再放上个小冰箱后就再也不剩什么地儿了，陆守延躺在地上，手脚都伸展不开。
一间狭小的卫生间，一开门就能看见马桶，一间能挤下灶台和煤气罐的厨房，一间放了双人床和衣柜的卧室，衣柜还是那种布料的简易衣柜，进门墙侧贴靠一个鞋架，鞋架过去一张餐桌，餐桌对面一个小冰箱，再往里走就是阳台。他们布置了老半天，看起来还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陆守延支起身，满贺拿着一个勺子，先舀半勺菜，再舀半勺饭，然后混在一起给陆守延喂进嘴巴里。今天烧的是五花肉，甜甜黏黏抹得他满嘴都是油。
陆守延自己吃得一嘴油，看了满贺干巴得起皱的嘴唇，趁他不备凑上去往唇上一啾，结果抹得太多蹭到了两边，两人脸上晶亮亮的都是油。
“棉棉不许闹。”满贺反倒训起了他，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才是小朋友，“乖乖吃饭。”说完还去抽了张纸巾，给陆守延擦了擦脸，再给自己擦一擦。
陆守延双手撑着地面，上半身往后一倾，呆呆地看着窄窄的天花板上挂着的老吊扇。他的脚刚要一缩，就磕到了摆在一旁的冰箱。
“棉棉想住大房子吗？”陆守延突然感慨了起来，“住回叔叔阿姨的家里去，明明亮亮的房子。”
满贺见碗里的菜吃完了，又去给他添菜：“棉棉去吗？”
“棉棉不能去。”
“棉棉不去我就不去。”赌气一样的口吻。
陆守延一笑，重新仰头向天花板望去。
第25章 第 25 章
搬了家没几天，就接到了夏茵打来的电话。
夏茵说：“周末不加班吧，来给满贺介绍一个小朋友。”
自从夏茵把满贺送回来后，陆守延又和夏茵见上了几面，再加上夏茵这个女孩开朗爽快自来熟，两人一来二去也成了交情不错的朋友。
陆守延看了一眼正在抱着平板玩小游戏的满贺，追问道：“什么小朋友？”
夏茵解释说：“你不是跟我说过满贺挺怕小朋友的吗？我这正好有个孩子不太愿意和别的小孩玩，就想看看他们两个人能不能玩到一块儿去。”
陆守延带着满贺来到夏茵家的小区门口，夏茵把他们领上楼，摁响了自己家的门铃。
等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拉出了一条缝，门缝了里探出个小人头，红头绳扎着一翘一翘的羊角辫，是个小女孩。
女孩先看见夏茵，轻轻地叫了声“小姨”，再一瞟，又看见了站在夏茵身后的陆守延和满贺，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眼睛看向一边，只用余光偷偷打量着他们。
三人进门，女孩侧身缩到玄关处，夏茵两手搭上她的肩膀往前一推，把她推到面前：“云云来，这两个是小姨今天的客人，这个是陆哥哥，”夏茵说着往陆守延身上一指，“这个是你今天的小伙伴，陈满贺，”她又把指头转向了满贺，“他比你大，你可以叫他满贺哥哥。”
云云怯怯地点头。满贺和夏茵相处的时间久，来了她家也不怎么怕生，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吃零食喝果汁。倒是那个叫云云的小女孩非常局促，跟在夏茵身后寸步不离。
满贺喝完了一杯橙汁，咬着塑料吸管把杯子倒过来说：“橙汁没有了。”
陆守延在心里替他说完后半句话：还要一杯。
夏茵去阳台接电话了，陆守延也不好乱动别人家的东西，刚想出声要满贺等一等，就见云云抱着一大瓶橙汁放到茶几上，把手向满贺一伸：“杯子。”
满贺往陆守延身边避了避，原本搭在腿上的杯子反倒收进了怀里。
“满贺，把杯子给妹妹。”陆守延劝道。
满贺迅速把杯子丢到茶几上。云云拧开瓶盖，费力地把瓶口搁到杯沿上，抬起瓶身往里倒橙汁，倒好抬起瓶子时不小心洒出来了一些，云云拧好瓶盖，又抽了两张纸巾，把桌上的水渍都擦好。
满贺却对那杯倒好的橙汁表现得兴趣缺缺。
云云偷偷留意着满贺的动作。陆守延自然看到了小女孩的眼神，只是夏茵躲在阳台上给他发了短信：“别管他们。”
云云看见满贺再也没有动过那杯果汁，不免失落地垂下了眼。
云云拿起散落一地的蜡笔，爬到茶几上继续往她的画上涂涂抹抹。
满贺看电视看得腻了，就想拿过他的手机玩游戏。陆守延有意不让他玩，自己举着手机刷网页，把他晾在一边。
两个死小孩一个画画一个发呆，夏茵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陆守延刷了一个小时的推送新闻，他们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夏茵揉了揉眉心，万般无奈地挥手说：“云云，把满贺哥哥带到楼下去玩。”
小女孩难得开口：“小姨不去吗？”
“小姨不去，就你和满贺哥哥去。”
云云放下画笔，走过来拉了拉满贺的衣袖。
满贺不听除棉棉以外的人的发号施令，老大不愿意地抽出袖子。
女孩沉默地低下头，似乎有些难过。
陆守延推了满贺一把：“听夏茵姐姐的话，跟妹妹到楼下去玩。”
小女孩又重新牵起了满贺的手，满贺一动，没有甩开。
等到两个小孩都出了门，陆守延这才问道：“真的不用跟着他们吗？”
夏茵大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不用，我们等快吃饭的时候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