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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合辑(42)+番外

作者: 欺留客 阅读记录

少年们都在肆意挥舞着自己年轻有力的手脚,没有人去注意身后。

一只土狗俯下前身,低声嘶吼,把浑身的力量都积蓄在后腿上,紧接着一跃而上,咬住了其中一人的胳膊。

“操!”被咬的人骂了声,疼得整张脸都抽搐了起来。其余人先是被这突发情况唬住了,随后纷纷停下对陈桥的殴打,转而七手八脚地按住突然闯进来的疯狗。

一条发了疯的狗可比一个软弱的人难对付太多了。无论少年们往狗的头上踹多少下,那条狗就是死死地咬住那条胳膊不松口。一个少年发了狠,掏出一把弹刀,往狗肚子上一刺、一划。狗凄厉地叫了一声,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少年们趁机踹了狗一脚,把狗踹到一边,然后扶着那个受伤的人匆匆赶往医院。

陈桥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的,他只知道他一睁眼,阿花就被人按在了地上狠踹,一个人背对着他掏出了什么东西,一眨眼,鲜血就从阿花的肚子上流了出来。

陈桥脱下外套,把阿花卷在怀里,拔腿就往医院跑。冷风灌进他的口鼻里,让他不停地落泪。

流城仅有的一家勉强称得上大型的医院里塞满了人。陈桥拉住一个护士的手,口不择言地喊道:“医生,医生,救救我的狗!”

护士瞥了陈桥怀里的狗一眼,皱紧了眉头:“一条狗而已,救什么救,我这还有那么多人没救呢!”

陈桥忽然感觉怀中一沉,一曲膝,几乎要摔在了地上。

旁边另一个胖护士喊了起来:“哟!出了那么多血,还不赶快送去急救室,再晚人都没了!”

人!

陈桥往怀里一看,原本的杂毛土狗,变成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呼吸急促的、只在腰腹及臀部裹了一件染血的外套的成年男人。

几个医生把病床推了过来,陈桥把男人放到床上,看着他们把男人送进了急救室。

抱了那么久,两条胳膊都开始酸痛起来。

陈桥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那个男人是阿花吗?阿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狗妖吗?

有人来催他签字和交钱,听到“先交三千”时,眉心一跳。他找人借了个电话,先打给他爸,说:“你儿子把人打进医院了,警察说要你带两千过来交个费用,不来的话,除了那两千外,再罚三千。”再打给他妈,说:“你儿子被人打进医院了,打我的那人没带钱,你先带一千五来交个押金,过后他还你两千。”

打完电话,陈桥向借他电话那人说了声谢谢,然后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等着他爸他妈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曾经的夫妻在医院里碰了面,都略感尴尬。彼此对视一眼,谁也开不了打招呼的口。

他爸说:“混小子,你又给我闯了什么祸?”

他妈说:“打你那人呢,是不是取钱去了?”

陈桥没解释一句,拿了他们带来的钱,去交押金。回来的时候,他爸他妈已经通过气儿了。

他们都插着腰大骂:“狗崽子,别想让我再给你钱!”

陈桥一心等着急救室里的人出来。

晚上五点半,急救室的灯暗了下来,医生护士们把人推了出来,一个医生对陈桥交代了病情,又嘱咐了几句,陈桥一一应下。他看着人把病床推进了病房,却没着急去看,反而去医院食堂卖了份饭,再提着饭进了病房。

男人还在睡,用狗睡觉常用的半蜷着的姿势。这样睡肯定会压到伤口,陈桥把他的身子掰开,让他仰躺在床上,看着他干巴巴的、颜色有些杂的头发,看起来像是染上了劣质染料后又褪了一半。又伸手摸了摸,硬硬的、很粗糙,和他的狗毛。

这真的是他的阿花吗?

陈桥想着,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他打开盒饭,吃了起来。他要了个白菜焖猪肉,肉不多,就那么两三片。吃着吃着,看到床上的人鼻子一动,醒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陈桥手里的肉片。

刚才那么折腾他他都不醒,现在一闻到肉味就醒了过来,真是狗鼻子。

他的伤还是比较严重的,胃有点被划破了,这两天不能吃东西,之后的半个月内都只能吃流食。

“别想了,”陈桥把肉夹进嘴里,“你不能吃。”

男人没说话,把头缩进了被子里。等陈桥吃完一看,男人已经睡着了,还睡得挺乖,没再蜷回去。

屋子里有些闷,陈桥打开窗吹了会儿风。他也没敢吹太久,怕太多冷空气跑进来再给这里的病人冻着。关了窗,陈桥还是没走回去,就站在窗户边上看着楼底下时不时经过的车辆,又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路灯好像坏了,灯光明明灭灭,照得他有点晃神。

日子好像越过越难,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阿花出院后的医药费要跟谁拿,他已经骗了他爸妈,他们两个说不定再也不会给他一分钱;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把阿花赶走,要是让别人发现阿花是这么一个人不人狗不狗怪物,那阿花不被打死也没什么好下场。

但他总不能脑子发热从这里跳下去。熬着总会有出路。

第46章 第 5 章

阿花听得懂人话,但不会说话,也不会像人一样用两条腿走路。起初阿花刚能下地的时候,都是四脚着地在地上爬,陈桥看见吓了一大跳,幸好当时用来遮挡隔壁病床的帘子拉了起来,他们又住在最里床没人经过,也就没被人看见,否则真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想。

陈桥趁阿花住院这段时间,教会了他用两条腿走路,阿花刚学会的时候兴奋得在地上又蹦又跳,陈桥都担心伤口给他蹦裂开。陈桥还教他说话,阿花挺笨,学了两星期就学会三个词:“芹嚼(陈桥)、呃发(阿花)、呲(吃)、吃饭——”每当说到这儿,陈桥就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说话,生怕他下一句就开口蹦出个“汪!”来。

他给阿花想了个假名字,叫“陈桦”。他本来也想教阿花说“陈桦”,但阿花就只会“呃发”“呃发”地叫。

阿花太笨了,他也没办法。陈桥无奈,又转个念头安慰自己,要是阿花再精明点,也不会找上他。

阿花出院前两天,陈桥去前台问了一下医药费。里头的小姑娘头也不抬地说:“八千两百九十二。”

陈桥怀疑自己没听清:“多少?”

“八千两百九十二。”

“谢谢。”

陈桥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觉得自己只能去抢银行。

他朝阿花病房的方向看了看。要是他现在逃走,医院一定会把阿花扣下来,然后发现他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再把他送进精神病院里。他现在口袋里还剩有从爸妈手里坑来的三百块,加上他藏在家里救急用的五百,足够他买张火车票走上老远去外头找份苦活做。

但是他不能逃,他不会为了八千块就把自己逼到亡命天涯的路上,他也不会丢下阿花,让阿花孤零零地在精神病院里病死老死。阿花是他的狗,他有必要对他负一份责任。

一个未成年人要为一个明显二十好几的男人承担责任未免有些奇怪,况且他爸他妈都不是什么负责的人,怎么会生出来个负责的种?

陈桥也搞不清楚他此时的想法。

想不清楚那就不想了。陈桥走出医院,打算给阿花买点皮蛋粥给他个惊喜。医生说阿花好得快,可以给他吃点碎肉了,这两周来阿花都一直在吃医院的白粥,偶尔加点盐,也不敢多放。他陪着阿花这么吃了两次就不想再吃了,阿花也不想吃,却不闹,每次都吃得连一粒米都不剩。

出了医院走上十来分钟才找到了一家卖粥的,陈桥买好粥后快步走回去,自打他出了医院门就发现有人盯上了他,不是他谍战片看多了,任谁被这么堵着打几年都会对这些事非常敏感,更何况他不止几年。

陈桥加快脚步,那帮人也紧随其后。从这里到医院不得不穿过一段僻静的路,他必须拉大和他们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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