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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春(10)

作者: 七月闻蝉 阅读记录

掌柜的要哭了,一把年纪的人这般当真是让人动容。

姜酒拍拍口袋,诚恳道:“做了善事,分文不剩。你做生意不顺,我怎好意思占你便宜。”

“这点便宜算什么?你太见外了。若不是你和江师爷助我几次洗脱嫌疑,我怕是连客栈都开不下了。”他感激道,抓着她的手不放。

姜酒本意也是想留下,既然如此她淡淡嗯了声,抽回了自己的手。顺便拍了拍掌柜的肩膀,表示她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踩在了木质的台阶上,太过于安静的环境里,每一步下去那吱吖的声音都格外响亮。弯月挂在外面的树梢上,风吹草动,清冷的月光从门口照进来。

“找到了阿祁吗?”这时楼下一直缄默的小公子问道。

无人回应,姜酒却本能回头,她听到阿祁这两个字便是下意识想起还在府里等她的那个小鬼,不知说的是不是一个人?

“他就在青阳。怎么会找不到呢?”小公子的声量陡然变的低沉。

姜酒迟疑一瞬,在楼上开口道:“你们当真是来找一个叫阿祁的孩子吗?”

小公子抬头,并未开口作回应。

姜酒低低笑出声,眯着的眼睛闭了闭,上弧的唇角则渐渐垂下,眸色暗下来。

“你怎么不进去了?”小公子见她做推门的动作,但却伫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我为什么要进去?”姜酒反问道,她收回手。

小公子站起来,笑的凉薄,瞧了瞧左右,指着姜酒道:“把这个人绑了带走罢,我觉得这丫头有些意思。”

姜酒时隔两年听到同样的话语,心里百感交集,如果只是因为有意思那便要瞧一瞧,放在身边等看腻了在丢掉,这算什么呢?

姜酒等着到她跟前,道:“我从前就觉得,这客栈是很邪门的地方,每每出事都在这样的时候,犯事的永远都是那一众有权或有钱的人,最后的现实却是无权无钱的下位者坐牢赴死。今天又是这么的巧,不过挺可惜的,我姜酒是个爱自作聪明的人,总喜欢高看自己,你想把我当一个有意思的玩意儿,恐怕今夜不能如愿了。”

“你想做什么?”小公子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她,此刻他像是在看一只虚张声势的小动物。

姜酒下不了楼,只好一脚踹开了身后的门。

*

剑光对着她,里面是一个极为貌美的女人。

剑刃慢慢逼近,她挑着姜酒的下巴,慢条斯理道:“还以为你不进来了,我都准备收剑。”

“这不正如你所愿吗?”姜酒两指夹着剑刃,将其推到一边,歪着头,眼睛睁大,像看不够似得,最后点点头赞道:“你生的真美。”

“真会说话呢,你是不是见到一个女人都会这么夸她?”她将剑又抵到她的脖子。

姜酒眨着眼,知晓她有意为难自己。摊了摊手,无奈道:“不会,青阳人知道,我不会随便夸一个人,更何况,我说的是实话。”

“大实话,真好听。”她掩唇一笑,一刹那风情万种。

“那姐姐喜欢我吗?”姜酒问道。

女人收了剑,执起她的手,抚着她的脸,然后扯了姜酒束发的发带。

顷刻间黑发如瀑,没有了束缚,直直垂到了膝弯处。这一番出人意料的动作出了姜酒的预料,脸上渐渐浮现出冷淡的笑容。

“我喜欢一个漂亮的小丫鬟,不是小厮。”她红唇微启。

姜酒合掌,笑的璨烂。

“我可以。”

女人摩擦着她的下巴,对着楼下的小公子道:“这姑娘是我的了,你自个再去找有意思的玩意儿吧。”

小公子黑着脸,轻哼了声。

这边姜酒心里松了口气,先前进客栈便觉得气氛诡异,是以留了个心眼。这大堂中的人表面都不曾注意她,可从他们的动作神情看,却是稍稍透露了些心思。先前她对客栈老板几次调查已经是知根知底了,吝啬的一毛不拔铁公鸡免费给她住宿,不住都打算求她的神情明显是反常。

他勾房的动作太过熟练,抖手又体现了他的心虚。姜酒上了楼,看着底下的人,脑中突然想起冬季捕猎时的情景,她好像就是那个目标,一步一步走近猎人的圈套。而那门里究竟有什么她做了无数的想象,最坏的莫过于满屋子的梨花暴雨针把她射的体无完肤。不过最后她居然是这么个结果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姜酒在屋内不断问自己,她究竟是走了什么运遇上这些人了。留她做丫鬟的女子自称是爽夷,姜酒得喊她夷妈。

这有点像当初在青楼歌馆听到的那些姑娘称呼老鸨的。

姜酒抓着头发,束发的带子被扯掉了,她现在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委实让受过两年江师爷正经教育的她有些缓慢接受不过来。

门被人推开,爽夷抱着她的衣裳,笑吟吟走过来,抖开了她带的衣服,满意道:“我跟着我弟弟来青阳找弟弟,曾想过找一个聪明伶俐又漂亮的丫鬟,原本以为只能碰碰运气,未曾想,来的这么快呢。”

她的衣服同她的人一样,不若良家妇女的保守,领口宽大的可以隐隐看见锁骨。

姜酒:“……”

她可以不换吗?

爽夷瞪着姜酒,将她全身上下看了个遍,亲自给她换衣服,瞧着她不自然的表情哈哈大笑。

“你这皮肤白的和我的那块玉一样,这样藏起来是打算给未来的夫君看吗?领口如此高,真不像你这个人,款式还是十年前的,一个姑娘眼光这么差,你挑男人的眼光铁定也是很差的。”爽夷嫌弃道。

姜酒想,是的,她的眼光却是极差。喜欢江师爷这样一个人。不过今夜若是可以离开的话是不是就能和这两年道个别呢?她竟然是如此迫不及待,怕是梅久那血刺激到她了。

收拾过一番的姜酒坐在床上,尝试问道:“你们找的弟弟是阿祁吗?”

爽夷试着自己的口脂,瞥了眼姜酒,笑道:“不是吗?我们的弟弟若不是阿祁你还会给我当丫鬟吗?”

姜酒想了想,道:“我可能会后悔。”

爽夷瞧着她,笑而不语。

她的红衣在昏黄的烛火中像是最耀眼的火焰,烧尽了姜酒眼中的所有人的影子。

☆、离开

*

春夜气温渐暖,月光穿过薄薄的云层,下半夜下了小雨,几声春雷把梅久惊醒。

她看着碧云纱糊的窗,胳膊抵在他胸前,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江若谷一直是浅眠的状态。于是睁开眼,握着她那一双手,嗓音低哑道:“你睡不着吗?”

梅久阖着眼,半晌扶额,较弱无力地背对着江若谷道:“夫君,你也睡不着吗?你瞧,都下雨了,小姜都没回来。”

江若谷抚着她的长发,藏在黑暗里的那双剪水眸子渐渐晦沉了些。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江若谷舒缓了语气,劝慰道:“你这么关心她是好事,可要注意身子,她是个聪明的人,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

这四个字入耳,江若谷浅淡一笑,但笑容随之消散,浅淡的不留痕迹。他放在梅久腰间的手缓缓上移,头埋在她的颈间低语:“你睡不着,又惹醒了为夫,做点事情来打发这漫漫长夜,你说可好?”

梅久脸微红,闭上了眼。江若谷翻身压住了她。几番沉浮后她累的昏了过去。江师爷看着身下美人,娇嫩的像是春日下灼灼开放的桃花。手指划过那轮廓,终归了失望收回。

好看的皮囊数不胜数,内里的骨子却多是阴暗不堪。

江师爷不曾想过和她长相厮守这件事,娶她是责任,但凡她在身边,总要想着去算计他

相比较之下,姜酒是他极为喜欢的一个小姑娘,干干净净,她未回来,江师爷怎么会不担心?

眼见她昏了,江师爷从榻上起来。外面果真是下了雨,他从廊下走过,姜酒的屋里还是黑漆漆的。经过阿祁的屋子时,他罕见地停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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