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嗔怨(10)

“我那是死了!”

“嫂嫂不是不信自己已经死了吗?”

清未瞬间哑口无言,抓着胳膊咬唇不答。

“既然嫂嫂如今信了,就让我查下去吧。”司无正忽而伸手按住他的肩,“我怕哪天嫂嫂不见了,我也怕我永远找不到你死的真相。”

话说到这份上,清未再也无法逃避一个问题,他仰起头,攥着司无正的衣领,颤声逼问:“你是从何时起对我有这种心思的?”

“嫂嫂此言何意?”

“司无正,你是从何时对我有了这种……不干不净的心思的!”

“不干不净……”司无正撩起眼皮,用力反握住他的手,“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若是当年娶你的是我,你是不是就接受我了?”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不这么厌恶我?”

司无正一口气说了好些,清未起先还摇头挣扎,后来被言语间的凄然吓住,他呆呆地望着抓着自己的手:“你什么意思?”

司无正却松开了手,轻咳着转身往前走,再也不提关于以前的事情了。清未拉不下脸去问,蹙眉跟着司无正,听这人不停咳嗽,于心不忍,最终还是忍不住追上去拉对方的衣袖。司无正把他轻轻甩开,他就再锲而不舍地伸手,如此循环往复四五次,司无正终于停下了脚步。

“去……去看郎中吧。”清未结结巴巴地劝,“别真的病了。”

“嫂嫂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

“我……”他垂头小声地道了歉,“我不是厌恶你。”

只是不能接受罢了,毕竟他们之间隔着辈分,就算清未死而复生,这样的隔阂也依旧存在。

司无正了然地笑笑,揣手慢慢俯身,温热的喘息喷在他的额角:“既然不讨厌我,为何要躲?”

清未为了证明自己并不讨厌司无正,硬忍着没有躲,直到被吻住才猛地睁大眼睛,然而这只是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司无正用嘴唇若即若离地磨蹭着他的唇瓣,温热的触感仿佛迸溅的火星,在清未的嘴角绽放又熄灭。

“我们再去房宅看看。”司无正亲完,像是无事发生,直截了当地转身,“走这里近。”言罢当真带着清未往房宅去了。

于是过去的事暂且作罢,他们又去了撞见无头鬼的宅院,今日房宅边安静祥和,既没有阴风呼啸,也没有风沙漫天,门前的春联好端端地贴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挂在门前,瞧模样,房母并不在家。司无正抬手摸了摸锁,还试着拉了几下,继而蹙眉后退,单手勾着墙,干脆利落地翻了进去。

“司无正?”清未吓了一跳,趴在门缝上拼命往里瞧,“快出来,你这……这是私闯民宅!”

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听起来司无正已经不顾阻拦,走到了屋内,他急得踮起脚尖,却只望见一角爬满蜘蛛网的屋檐。

“没人。”好在司无正很快就翻墙出来了,“可能我们离开那天,房母就走了。”

“走了?”清未并不大相信。

“嗯。”司无正掸了掸衣摆上的灰,“郎中开的药方还放在桌上。”

“房母会去哪儿?”他不由担忧起来,“她年纪那么大,还生着病,这可如何是好。”

司无正边听,边绕着院子转了几圈:“不论是谁,都是她自愿离开的,因为屋里没有挣扎的痕迹,门前的锁也是她自己锁上的。”

“这么说,房母自愿跟着什么人离开了?”

“如今看来……是这样的。”司无正俯身,最后一次仔细看门前的锁,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回家吧,这里已经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清未点了点头,与司无正一道回了家,然而两人进屋时皆是愣住,因为被撕烂的宣纸还散落在桌边,床上也满是一片狼藉。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自己与司无正之间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白日清未发过火的缘故,司无正不敢再造次,主动手势床榻,还慌慌张张地把宣纸都拾起揣在袖笼里。

“我为何会……变成那样?”他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司无正的背影,“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嫂嫂说的话我听不懂。”

“司无正。”清未走过去,按住司无正整理床铺的手,“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九章 倒吊鬼(9)

司无正扯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微笑:“嫂嫂又要与我置气了?”

“你别每次我提正事时都这幅德行。”清未却不再吃这一套,欺身逼近司无正,“你说实话,我变成这样,是不是和你有关?”

屋内忽然静下来,窗户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他与司无正靠得极近,能在那双时常闪着意味不明的光的眼睛里瞧见自己的倒影。也许是短短的呼吸间,也许是很久以后,司无正垂下了眼帘,哑着嗓子反问:“嫂嫂这话,岂不是怀疑自己的死与我有关?”

“我是问你我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与你有关!”他气红了脸,“为何每隔几日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与你……与你……”

“与我云雨?”司无正平静地接下话茬,“嫂嫂可曾听过吸食人精血的狐狸精的故事?”

清未登时被唬住:“我……我是什么?”

司无正故作正经:“相传狐狸精会变成青年男女的模样,深夜潜入人类屋内,与之云雨以换取精血修炼。”

“可我不是狐狸……”他慌张地摸自己的身体,摸了几下忽而反应过来,气不打一处来,扑到司无正身边质问,“你骗我?”

“我没骗你。”

“我竟还信了。”清未气得笑出了声,挥开司无正伸来的手,“我再也不信你说的话了!”

绕来绕去还是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他干脆披着衣服起身坐在桌边看书。其实半人半鬼也有好处,比如不需要睡眠,不需要食物果腹,不知冬暖夏凉……可也因为没了这些,缺少了人间的兴味。清未坐在案几前侧耳倾听,司无正扶着床柱轻轻咳嗽,也不知是不是病,听声音只像是轻咳,有几分虚弱的意味,他又不由自主开始思索白日里该买些滋补的食材熬汤,然而想着想着便懊恼起来,觉得自己狠不下心才导致了司无正如今的无法无天。

念及此,清未忍不住回头去看,司无正果然在看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略有些空洞,头发也略有些凌乱地披散着,瞧模样怪可怜的。

“别想再骗我。”他搁下书卷,语气依旧冷然,但是神情里已经带了笑意,“快些歇息。”

“嫂嫂陪我。”

“我就在这儿看书,你还想怎样?”

司无正拍了拍身边的被褥,意图不言而喻。

清未恨自己心软,但他一看见司无正无助的目光就克制不住靠近的欲望,最后还是举着烛台走到床边,无奈地坐下:“睡吧,我在这儿看书。”

“是不是只有我是有温度的?”司无正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清未一开始还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直到手被拉到司无正的心口,才明白“温度”的意义。掌心下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说是被蛊惑也好,说是贪恋那一点点温情也好,总之清未屈服了,掀开被褥躺在了司无正身侧。他规规矩矩地平躺,双手交叠在身前,可他身边的司无正并没意识到他的窘迫,结实的臂膀直接横在清未腰间,但凡察觉到一丁点的挣扎,立刻装作咳嗽得直不起腰的模样,蜷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后来清未实在是受不了了,翻身与司无正面对面地躺着:“我不走,你快些睡。”

司无正这才算是安稳,将他抱在胸前沉沉睡去,大概是被影响的缘故,丝毫察觉不到困意的清未也迷迷糊糊地睡到了清晨。他一早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巧看见窗外的微风将桌上的卷轴吹动,便起身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可再轻,还是惊动了床上的人。

“清未?”司无正困顿地唤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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