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嗔怨(9)

“这事儿在我朝不是没发生过。”

他蹙眉叹息,不想再深究朝堂上曾经发生过的事,转而去想酒楼墙上的字迹,哪晓得这么一想,倒想出几分端倪来。

“我怎么觉得竹简上的字眼熟?”

司无正立刻将竹简从怀里掏出,借着月光细细打量:“这……这字迹分明与酒楼墙上的诗句出自一人之手。”言罢又将卷轴反转过来,“明明落款是几年前,可竹简上一点霉斑都没有,真是怪事。”

一股凉气从清未的脚心窜起,他猛地抓住司无正的手腕:“会不会……会不会这竹简就是裴之远本人写的,刚刚也是他……也是他将卷轴扔到你脚下的?”

这话听起来太过恐怖,清未说完不由打了个寒颤,一缕幽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亡魂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窥视着一举一动。

司无正捏着竹简的手紧了紧:“那他算是有求于我们。”

“啊?”

“嫂嫂,若当真是裴之远的魂魄给予我们提示,那说明他想借助我们的手办事。”司无正耐心地解释,“这不就是有求于我们的意思吗?”

司无正仿佛天生不知惧怕为何物,被鬼魂缠住也无所畏惧,甚至还有些得意:“还好找的是我,换了旁人,哪里会帮他查清事情的真相呢?”听语气,是认定官员被杀一案有隐情了。

可顺着司无正的思路想下去,那房子勤必定撒了谎,可一缕幽魂会为了什么隐瞒呢?

“为了活着的人。”司无正一针见血道,“而且肯定是亲人。”

“难道是为了房母?”

“说不定是谁呢。”司无正却不再考虑这个问题,突兀地转移了话题,“嫂嫂这几日身体如何?”

清未怔了怔,莫名其妙地瞥了司无正一眼:“我的身体能如何?”

“可还想与我同房?”

“司无正!”他猛地涨红了脸,“你怎么……”然而清未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到时间了?”司无正搂住他,“还好快要到家了,嫂嫂再忍忍。”语气缱绻,温柔至极,清未却觉得满身生寒,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缠在司无正怀里难耐地喘息,甚至张开嘴急切地吮吸对方上下滚动的喉结。

糟了……他看见家里的灯火时,昏昏沉沉地想,又要……

这次亲热过后,清未醒得比司无正早,他艰难地挤出一丝沙哑的呻吟,继而发现他们还未分开,登时又羞又气,恨不能一刀杀了身下沉睡的男人。可肌肤相亲,微热的触感新奇又满足,清未忍不住抬手轻轻碰了碰司无正的胸口。

一下一下,心跳有力而沉稳,他又去摸自己,果然也是热度的,只是跳得比司无正慢些,但到底还是活着的。

“嫂嫂?”嘶哑的呼唤自头顶传来,清未咬了咬干涩的唇,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拿出去。”

“什么拿出去?”司无正明知故问。

“我让你拿出去!”他恼火起来,直起身子颤声叫喊,“混账,你怎么能……”

然而司无正也跟着清未起身,且直接将他抱在怀里,一步步走向书桌。

第八章 倒吊鬼(8)

“嫂嫂,今日由你自己写如何?”司无正含着清未的耳垂温柔吮吸,“就写昨夜你勉强承欢,差点晕厥的事。”

“胡……胡言乱语!”

不等清未挣扎,司无正已经握着他的手展开了宣纸,一言不发地提笔写道:“嫂嫂近日愈发厉害,上下皆含得紧,双腿也愈发有力,能攀附于我承受百十来下,且肉身敏感,触之即可享飘飘欲仙之乐……”

越写越是荒淫,然而清未无法挣扎,因为司无正还没有抽身,他的面色逐渐由铁青转为惨白,脊背也不复原先的挺直。

“你若要羞辱于我,何须用这种法子?”

“嫂嫂?”司无正大惊,慌张抽身,将那张写满污言秽语的宣纸撕烂,”嫂嫂莫气。“

清未不置一词,咬牙挪到床边把衣服穿了,再头也不回地往厨房走,被羞辱的悲愤又演变为无依无靠的凄凉,他捏着灶台边的柴火,鼻子发酸,隐约瞥见门口不断晃动的身影,登时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折磨他的时候一脸坦然,等他真的生气了又慌乱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司无正小心翼翼地敲门:“莫要与我置气。”

清未懒得回答,兀自点燃了柴火,结果被扑面的烟灰呛得直咳嗽,厨房的门便被人从外推开,司无正慌乱地跑进来拉他。

“嫂嫂没事吧?”

清未捂着嘴轻咳,见司无正神情是真的担忧,实在狠不下心责备,干脆假装忘记先前的事,只靠在灶台边调面糊。他在沛县时早饭常做些糕饼,今日心血来潮做一回,也是把面团当做司无正,狠狠地揉了才解气。司无正不知道清未的心思,只要是他亲手做的,就觉得好,等日上三竿,两人用过早膳,再次启程去大理寺寻找线索。

“今日我不当差。”司无正没有牵马,揣着手与他走在雨后的长街上。

他们汇在人流里缓缓前行,司无正没有穿官服,那些畏惧的视线便消失了,清未也觉得司无正看起来亲近些,笑着说:“原来他们不是怕你,而是怕你那身官服。”

“我以为嫂嫂知道。”

“知道和看见是两回事。”

“那嫂嫂怕我吗?”司无正死性不改,说着说着,心思就往不该飘的地方飘,“还是说我穿着官服,你在床上更加……”

清未听到此处,忍不住抬脚踩住司无正的长靴,在哀嚎声里冷笑:“你真以为我不生气了?”

司无正悻悻地低下头,不敢造次,只得寻些和案情相关的话来说:“你觉得房晗的头颅在何处?”

“头颅……”他一阵反胃,蹙眉思索,“你们大理寺一般如何处理尸身?”

“都扔在城外的乱坟岗,这几日下了些雨,只怕尸身已经腐烂看不出容貌了。”

如此一来,房晗身上的线索也断了,他们此去大理寺的目的只好更改为查看房子勤的生平,然而房子勤似乎与裴之远一般,当值兵部侍郎期间兢兢业业,虽然并无大的功绩,但也没犯过大错,这般看来,两位兵部侍郎都无大的过失,那裴之远私吞赋税一说又从何而起呢?

“我看过裴之远的卷宗。”司无正回忆道。

原来前些年城外的小野河被洪水冲垮,下游百十来户居民无家可归,朝廷拨了银两赈灾,结果因为官员中饱私囊,灾民死了七成,事情直到裴之远被杀才被捅出来,还附带查出他谋杀同窗旧友的案子,说是震惊朝野也不为过。朝廷本欲好好安置房子勤的亲眷,哪知他的儿子直接为父报仇锒铛入狱,只好象征性地给了房母些银钱,草草结案。

“为何结案得如此草率?”

似是觉得这个问题好笑,司无正望向清未的目光颇为意味深长:“官员贪了朝廷的赈灾钱,这可是天大的丑事,不仅吏部避之不及,陛下也要平息民愤,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结案画押,凶手伏法。”

他忍不住反驳:“那真相……”

“关心真相的除了局内人,就只剩凶手自己了。”司无正接了清未的话茬,冷淡道,“嫂嫂觉得平民百姓会关心真相?只要苛扣的赋税不是划到他们头上的,他们永远不会在乎凶手是谁。”

清未听得咋舌,明知司无正说的是事实,仍然抱有一丝幻想:“可你在乎,不是吗?”

他扯着司无正的衣袖,轻声说:“你为了这件案子奔前走后,难道不是为了真相吗?”

司无正闻言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瞧着袖口纤细的手指,残忍地打破了清未的幻想:“不是。”

他不由后退一步,难堪地将手背在身后。

“我是为了嫂嫂。”司无正往清未身前走近一步,“我怕嫂嫂哪天又弃我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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