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馋猫(2)+番外

“两年了,你为何还没爱上我?”

“季达明,我舍不得你死,因为你死了岂不是又能遇上伊默?”

季达明骤然惊醒,惊觉自己被捆在椅子上时为时已晚,孟泽早就将伊默的书信挨个摊开覆在他面上,用冰冷的水浇了个透。

“默……信……”生死间,季达明却只在乎伊默的遗物。

“又是伊默!”孟泽将盆里剩下的冷水泼在他面上,哀哀地笑,“达明,你快说爱我,只要你说,我就不杀你。”

季达明胸腔里的空气所剩无多,气管像是烧着了,连吐气都困难,说出的话却还带着往日的执着:“爱?我今生只爱伊默。”

孟泽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愤怒的嚎叫:“为什么?”

胸腔的收缩变成了徒劳,季达明吸到的全是沾了墨汁的冰水,生死之间,他朦朦胧胧得仿佛又回到两年多前的那个雨夜,孟泽拿着伊默的遗书出现在季公馆的门口,季达明在倾盆大雨里得知了伊默的死讯,那时他便体验过此刻的窒息感了。

“我都将他害死了,你为何还惦记着一个死人?”孟泽手里的盆跌落在地上,人也瘫倒下去。

已是弥留之际的季达明被这话惊回一丝神智,猛地直起腰,带着椅子都弹动了一下。

“季达明,你就算死了也遇不上伊默!”孟泽见他还有力气挣扎,疯了般拉扯起自己的头发,“因为他是午时三刻咽气的,死了也做不成鬼,只会灰飞烟灭!”

季达明的最后一丝神智随着孟泽的话土崩瓦解,他已来不及恨,也无暇去怨,只怕自己死后依旧寻不到伊默,瞪着眼睛流下一滴泪,双腿一蹬,被孟泽用湿宣纸闷死了。

……

民前一年七月初。

“……我这里假意儿懒睁杏眼,摇摇摆、摆摇摇,扭捏向前……”

“陈老板,唱什么戏呢?……《宇宙锋》啊?”

“滚你的,打扰我唱戏是小事,打搅了少东家睡觉你可就要遭殃咯!”

季达明浑浑噩噩地把这段对话听了个大概,头疼欲裂,虽无力起身,仍挣扎着将面上的东西一股脑扔开,入手却满是温凉,全不似沾水的宣纸那般阴冷。

“哎呦我的少东家,这把扇子金贵着呢。”

“扇子?”季达明想要睁眼,先是被刺眼的光猝不及防地晃了满眼的泪,再然后才依稀瞧见一道模糊的身影蹲在了自己身边,“什么扇子?”

“少东家,您睡糊涂了?”

季达明揉了揉眼睛,入眼满是乱晃的青色的树叶,耳畔则是身下藤椅吱嘎吱嘎的乱响。

“陈……陈老板?”季达明脱口而出,继而不可置信地伸手碰了碰陈五的脸。

陈五憨憨地笑:“少东家,您就别拿老板的名号折煞我了,戏班里的角儿才勉强称得上一声‘老板’,我一个跑腿的,哪里够格?”

季达明摸到陈五的脸尚不罢休,用手指拧他的面颊:“疼不疼?我没在做梦吧?”

“少东家……”陈五捂着腮帮子哀嚎,“您怕是梦魇了还没醒,再睡会吧。”

“睡……梦魇?”季达明颤抖着收回手,望向公馆院中的银杏树,心悬到了嗓子眼,“伊默在哪儿?”

“什么伊默?”陈五听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少东家,你要找人?”

季达明见陈五神情疑惑,全不似做戏,顿时惊出了一背的冷汗。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呆愣半晌,忽然猛地拎起陈五的衣领,颤颤巍巍地吼,“快些说与我听……”

他这头正把陈五唬得晕头转向,屋外却传来一阵喧嚣,只见一中年老妇风风火火地指挥人把什么玩意儿往院中赶。

季达明定睛一看,竟是服侍他多年的李婶,可再一看,对方相貌音容却比记忆中的年轻几分。

“少东家,总算被我逮着了!”李婶走到躺椅边把季达明拽起来,“您可别再睡了,替咱们管管!”

季达明依旧搞不清自己是身在梦中,还是回光返照看见了曾经的过往,迷茫间被李婶推到院前。

“少东家,咱们公馆前日丢的那笼屉包子,就是他拿去的!”

正午的阳光太刺眼,季达明乍一下没看清地上蜷缩的人影,然而这场景他实在太熟悉了,以至于不假思索地叫起来:“伊默!”

趴在地上的人战战兢兢地仰起头,苍白的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角还糊着泪:“季先生?”

——我怕是真的死了。季达明心想。

银杏树的树叶在风中窸窸窣窣地响,院中叽叽喳喳的讨伐咒骂都渐渐沉寂下去,陈五似乎又开始哼起戏曲,后院里不知谁打开了留声机,怪异的曲调一瞬间冲入季达明的耳朵,将他震醒了。

“小默!”季达明背上的冷汗将薄衫全打湿了,被风一吹,凉彻心扉,他已无心去想此刻怪异的场景,一门心思推开人群,抱住浑身是泥的伊默自言自语,“小默,小默你还在等我?”

他只当自己死了,在奈何桥边与伊默相逢,又重温一遍初遇的场景,喜不自禁。李婶和家丁们却被吓丢了魂,当他发火要打人,七手八脚将他俩拉开。

“少东家,一笼屉包子的事儿,不至于打人啊!”李婶拿帕子慌慌张张地替季达明擦脸,“骂两句也就得了,他还是个孩子呢!”

季达明已经痴了,他心心念念的爱人就在面前,哪里还有闲心管今夕何夕,一把将李婶的手拂开,作势还要往伊默身边扑。

“少东家哎!”几个家丁见状,也跑上来抱季达明的腰,“这孩子拿了咱家的包子还记得还笼屉,看模样是来认错的,为这么点小事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季达明被六七个大汉拉着,挣脱不开,昏头涨脑地喊了好几声“伊默”,直到被李婶掐人中才痛地一边惨叫一边跺脚。

“不得了。”李婶捂着嘴低呼,“快去请个郎中,少东家中邪了!”

季达明狼狈地捂着嘴,刚欲反驳,见伊默被他滑稽的模样逗得含泪笑了,连忙痴痴地凑过去替这人擦泪。

伊默躲了一下,怯懦地低下头,望着季达明脚上蹭亮的皮鞋发呆。

风忽然紧了,热浪席卷而来,他抬起的手悬在伊默头顶,半晌,又迟疑地落下。

“包子……”季达明喉咙发苦,“包子好吃吗?”

伊默闻言猛地仰起头,眼里冒着精光:“好吃!”

李婶在他俩身边噗嗤一声笑了:“少东家,你不爱吃我做的包子,有人爱吃呢!”

第2章 肉包子和乳黄瓜

伊默闻言又将头低了下去,季达明看见他鼻尖上沾了些灰,忍不住伸手去擦,李婶和伊默却同时叫起来。

“少东家,可不能打人!”李婶弯腰拽季达明的手,“我知道您脾气不好,可为了几个包子,真犯不上发火。”

季达明甩开她的手,莫名其妙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要打人了?”

伊默看看李婶,又瞧瞧季达明,小心地开口:“季先生,您打吧,我做了错事……”

“打?”季达明突然将伊默从地上打横抱起,“你就吃了一个包子,我为何要打你?”

伊默吓得浑身僵住,直挺挺地躺在他怀里,须臾纳闷起来:“季先生怎么知道我只吃了一个包子?”

季达明不能言明自己已经经历过此间种种,亦是不信人死还能重生,所以话到嘴边,只蹦出一句干巴巴的:“猜的。”

伊默狐疑地眨了眨眼睛,不敢反驳,却小幅度地挣扎:“不要抱……”

李婶也跟在季达明身后叫:“少东家,您抱着他做什么?”

“我真是服了你们。”季达明终于从重生的震惊里回过神,瞪着一群大眼瞪小眼的家丁,“几个包子而已,多大点事!”

“您没生气?”李婶替他们掀开后堂的门帘,见季达明点头,连忙吆喝家丁打水给伊默洗澡。

伊默这回是真的急了,硬是从季达明怀里跳下来:“季先生,你们这是……”

上一篇:饿犬 下一篇:“替”婚成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