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馋猫(4)+番外

“谢谢季先生。”伊默嘴里满满当当,说不清话。

季达明将咸菜罐子拧开,用筷子夹了两条乳黄瓜到伊默碗里:“尝尝。”

伊默闻着味儿抬头望着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继而迟疑地咬了一小口。

季达明屏息凝神,前堂安静得只剩风声。

伊默的腮帮子动了动,一开始还小心翼翼地嚼,后来越嚼越快,“嘎嘣嘎嘣”的脆响也密集起来。季达明看得满心柔软,坐下来与他一同吃,然而望着伊默,个中滋味他全尝不出来,只一味地甜,都快甜到心坎里去了。

“好吃。”伊默捧着碗吸溜吸溜地喝粥,竟开心地晃起腿,脚尖时不时蹭过季达明的裤管。

他趁机问:“小默,一直留在公馆里好不好?”

“好呢。”伊默吃完碗里的乳黄瓜有些不知所措,偷偷瞄罐子里的,不敢自己动手夹,便干喝米汤。

季达明看在眼里,把咸菜罐推到伊默面前:“想吃什么,自己挑。”

“谢谢季先生。”伊默立刻站起来,伸着筷子费力地夹,然后后知后觉道,“一直留在这儿?”

“嗯,一直。”季达明替他夹了条黄瓜,“不用流浪,饭菜管饱。”

伊默一听就乐了,含着筷子拼命点头。

“先吃饭吧。”季达明见他同意,暗自松了一口气,“吃完我带你在家里转转,如果时间来得及,咱们就去商会。”

伊默听罢连忙捧着碗急切地喝,像是怕耽误了时间。季达明心道不好,伸手和伊默抢碗,却不料这人虽瘦弱,力气却不小,还护食得厉害,他乍一伸手愣是没拦住,倒把伊默给吓呛着了。

“慢点,我就是想告诉你别着急,今天来不及去商会,咱们就明日去。”季达明松开手,绕到伊默身后替他捶背,“够不够?锅里还有,我去给你盛。”

赶巧李婶从厨房走出来,瞪着季达明冷笑:“少东家,您没伺候过人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可季达明曾经将伊默伺候得无比舒心。

他抬起的手轻轻落在伊默肩头,指尖拂过几缕柔软的发丝,伊默鼓起的腮帮子边滑过一滴汗水,季达明不由自主地伸手,这回伊默没有躲,亦没有抬头,藏在桌下的腿却晃了晃。

“小默!”季达明满心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可穿堂风吹凉了他被汗水打湿的衣衫,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有些话终究是不能与旁人说的。季达明念及此,转而又去看伊默,这人正捧着罐子捞黄瓜,专心致志的模样把季达明和李婶都逗笑了。

第3章 酱肘子

“看来我的手艺还没退步。”李婶笑得合不拢嘴,“赶明儿再腌些。”

季达明顺着李婶的话说下去:“是了,公馆的人都爱吃。”

“我要是那一根筋的陈五,倒真信了您的鬼话。”李婶走到伊默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孩子,多大了?”

伊默放下碗,乖巧答道:“上个月刚十七。”

“真小。”李婶倒吸一口凉气,“还有家人吗?”

“没,我是孤儿。”伊默话说一半,忽然望向季达明,“季先生,我还有一个朋友,比我小几个月……”

季达明脸上零星的笑意消散了,恨意从心底喷涌而出——他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竟忘了孟泽这茬事。

说起来孟泽算得上伊默的半个弟弟,与后者一样,都是流浪的孤儿。季达明捡来伊默后自然不能让爱人的弟弟流落街头,便把孟泽也接进了公馆,然而他前世死时方知伊默是被孟泽害死的,哪里还肯再犯同样的错?

伊默见他犹豫,慌忙解释:“季先生,我朋友很乖的。”

“你朋友叫什么?”季达明尚存一丝希冀。

可惜伊默还是说出了孟泽的名字。

风在院中呜呜地吹,季达明扶额叹了一口气,他好不容易见着伊默,自然是抱着相伴到老的念头,若是重蹈覆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重生的机会?可现在的孟泽并未做任何错事,季达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伊默以为他生气,低头抠着碗沿瑟瑟发抖。

上一世季达明让孟泽住在公馆里,与伊默一道,都在商会做些闲职,如今他却不敢了,左思右想,叫住往门外走的李婶:“老宅那边还缺人手吗?”

伊默见事情还有转机,立刻竖起耳朵心急如焚地听。

“缺,老爷前几日还说院里人少,一点都不热闹。”李婶坐在门槛边淘米,“其实他就是想让您回去住。”

季达明忽略了李婶的后半句话,拉住伊默的手打商量:“商会那边有你就够了,你问问孟泽愿不愿意去老宅帮工,除了离公馆远些,吃住同样是不用愁的。”

伊默只求温饱,哪里会拒绝,捧着季达明的手一个劲儿地道谢,而季达明望着面前这张略显苍白的脸,越看越痴,竟俯身慢慢凑过去作势要亲。

伊默毫无察觉,笑眯眯地踮起脚:“季先生,咱们什么时候去商会?”

此时季达明的嘴已经快碰到伊默的额角了,闻言猛地直起腰咳嗽:“不急,我先带你认公馆里的屋子。”

季公馆是季老爷专门给儿子在城中搭的宅院,离商会近,还靠着码头,是天津城数一数二的宅邸。

伊默跟着季达明没走到后院便已晕了头,认不出几进几出,也分不清几乎一模一样的门,扒着指头犯迷糊。

季达明瞄了伊默一眼,明知任谁也不能一眼就记住,却还是带着伊默往深处走:“别急,住久了就认得了。”

伊默茫然地点头,捏着季达明的衣角嘀咕:“有阁楼吗?我睡那里就成。”

他心尖微颤,咬牙指着房梁反问:“哪里有阁楼?”

“走廊也成……”伊默仰起头顺着他的手看,继而犹犹豫豫地说,“要不靠着门睡?有屋檐我不怕下雨淋。”

季达明将伊默拽到身侧,气恼不已,像是被前头那些商量惹恼了:“你与我同屋。”他说得不容拒绝,吓得伊默捂着脑袋发怵。

“不乐意?”季达明见状气得牙痒痒,板着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季先生,你晚上睡觉打呼噜吗?”伊默匆匆望他一眼,复又低头。

“我……”季达明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干瞪着伊默张口结舌,“我……我不打呼。”

伊默不甚相信地“哦”了一声,又去看别的房间了。

季达明瞧着伊默的背影愣了半晌,忽而绷不住笑起来,再揉着眉心跟过去牵手。伊默像是习惯了,又像是逆来顺受,既不拒绝也不主动,悄悄看了几眼他修长的手指,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别处去了。

“对了,季先生……”

季达明带伊默往商会去时,这人突然停住脚步:“今天中午,您明明没见过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李婶说的。”季达明随口扯谎,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酱肘子……”伊默的目光黏在路边一家酒楼的招牌上。

他蹙眉将伊默拽到身边躲避飞驰而过的汽车:“好,等会儿带你来吃。”

“不来。”伊默回过神以后竟果断拒绝。

“为什么不来?”季达明诧异道,“你不喜欢吃酱肘子?”

“工钱要攒着,以后就不用饿肚子了。”伊默苦着脸解释,“酱肘子闻闻就好。”

季达明听罢停下了脚步,将伊默带到路边:“你等我一下。”

伊默困惑地应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墙根下目送他远去。

季达明走了两步忍不住又绕回去:“等我。”

“好呢。”伊默乖顺地应允。

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放心,不停绕回来叮嘱:“别乱跑。”

伊默被季达明搞得怕起来,当他再一次转身离去时,忍不住跟上去:“季先生,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季达明顿时忍耐不住,转身将他抱进怀里:“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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