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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会有人来看我们吗(15)

“一种…有着终极意义的东西,他也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东西…”

“天?”我想起我们还不太熟的时候,九江,那个夜晚,他仰头说,我想知道天,慵懒优美的样子。

陈染坐倒在沙发上,恍然点点头,我也不明白是不是肯定。

这是一个离绝大多数人很遥远的概念,许多片刻,大堆大堆的生灵都在与它擦肩而过,此生再无相见之时,而这些生灵中的绝大多数也都会自认为生活得很好,我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他,是想给出自己的说法,还是贡献其中?也许,我们最终都要见天的,也许,谁也见不到。

我抬头看着陈染,他被吊灯染上彩晕,眉眼间有些疲惫,看了我两秒,便闭上了沉重的眼睛,睫毛微翘着,天使一样。

“亭,跟我旅游去吧。”

周周八月时突然打来电话,我正睡得七荤八素:“啊?去哪?”

“庐山,我想去写生。”

她是典型的艺术家,也就是路盲,生活白痴,表达障碍,况且除了我和冯实没有别的朋友,几经盘衡,我又收拾收拾行李,二度去往九江市,一路上周周都带着茶色墨镜看火车窗外,微长的刘海挡在额前,侧面流露出的一点目光有着很深的我并不理解的执念。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一晃就没了,小地方,听不懂在说什么,挺憋屈的,有很长时间我只画画不出声,也落得清静。”

“周周…”我突然挽住她的胳膊。

“干吗?”

“有我在哦,不怕。”

她轻轻一笑,带着看小孩似的宠溺,我从那时开始意识到她的美丽,和荣姐与流行同在的美丽完全不一样,周周像只不会枯萎的洁白花朵,它的风采越发出众,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简直无法形容。

一年之后再回花径,虽不如隔世,但感慨还是如潮水般涌上,记不清谁说过,在哪里遇见一个人,就要在哪里分离,你知道,我在想谁。那时候周周挺拔的站在那画画,我如失魂般坐在旁边,脑子里充满着幼稚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最后几乎能形容出我站在这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的样子了。完全不能这样下去,我这样想,便拿出那本《刀锋》阅读起来,这是本难得一见的好书,懂事以后,我这样认为,每个男人都要试着读懂它,一个人更应如此。虽然,年轻的我,只是觉得,不管生活是不是如履刀锋,爱,必然。

“周周…”我收起书,抬头叫她。

好一阵才回神,眼神雾蒙蒙的投向我。

“你有想过一样东西吗?”

“什么东西?”

“为什么。”

周周放下画笔,坐到我身边:“你指什么样的为什么。”

“所有为什么。”

“大到存在的为什么,小到为什么的为什么,无论大小的为什么。”她乐了。

我考虑了下,点点头:“差不多。”

“会啊,当然会,我想每个人都会吧。”她说的不疼不痒。

“想到不行了怎么办?”

她看看我,又扭过头,直视前方,那时正值日落,她在我的心境中显的那么辽远,那么苍凉,几乎透明的皮肤下,每一条细微的血管中,都流着无穷的秘密。

“跟我走。”

当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她这样说。

那时,我们连夜找了间废弃的小工厂,用周周买来的油彩,顺着墙壁画了一个扭曲的圣殿,不是任何教派,周周说,那是我们的信仰,你信爱也好,你信存在也好,你信忧伤也好,你不信它们也好,在这,你可以膜拜,可以涂唾弃,可以安睡。

画完最后一笔,已经是三天后了,我们累得直接躺在水泥地板上,轻微得喘着气。

“真开心。”我看着高而陈旧的天花板,笑起来。

她没回答,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即使是盛夏,她的手也是那么冰凉。

“你说你爱上一个人…”

“嗯。”

“我也是,但我想,我可能永远不能让他像我爱他那样爱我。”周周前半句是笑着的,后面隐隐带着哽咽。

我半支起身子,她带着墨镜,看不清眼神,我真心实意地说:“我懂。”

她翘翘嘴角,突然把我按倒:“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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