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色渐晚,会有人来看我们吗(26)

我不喜欢摇滚,不懂他和朋友谈论的那些外国乐队,他唱的名曲我半首都不知道,我甚至从不听歌,因为从大一就确定换上了神经性耳聋,医生特别嘱咐,不可以带耳机。那时候常常一个人去校医院输液,药盒上写的是降血压效果,真好笑。

耳鸣是种特别可怕的声音,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日日夜夜吵得我头昏脑胀,我问医生为什么会这样,他说疲劳过度,心绪不佳,其实,也许,我是想念周周,渐渐习惯了这种折磨,又渐渐的希望它不要消失,我怕它消失了,我又总是一个人在路上,那该是多么孤独。

陈染被保研了,他毕业之前的春天,是我们最为陌生的时候,我想我真的是长大了,沉默,微笑,宠辱不惊,空荡荡的大三,写下的稿纸越来越厚,终于有一天它们一大摞哗啦哗啦的倒在了床前,羽毛似的飞舞。

“同学,入场券。”

保安拦住我,我摘下墨镜用烟熏眼看着他:“演员。”

说完背着吉他抬头挺胸地进入会场,外面下着没完没了的细雨,却丝毫没遮住雨中叽叽喳喳等待的那么吵闹的笑声。

这是陈染的结业晚会,我是从网上别人的留言里知道的,大礼堂外招摇的情系母校的展牌很好认。

卫生间里从安静到喧嚣,从喧嚣到死寂,我蹲在坐便器上,听着主持人和歌舞相交的回声,抽了支烟。

第一次听到他唱歌是什么时候呢,那时我又是怎样的感受?在终于出场的那熟悉又陌生的摇滚里,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脚蹲麻了,步履有些蹒跚的走出卫生间,前厅已经空无一人,他的声音没有被震耳的音乐淹没,让我的感慨万千,真的,有点像曾经的小女孩,有一点点想哭。

拉开虚掩的大门,光芒从黑暗里投射出来,我看到遥远的他,在那个许多许多人注视的舞台上,我想走近,却越发觉得自己可笑可怜,我知道,爱一个人不只有甜蜜和幻想,更多的是痛苦和责任,我知道,学会爱不可能仅仅一朝一夕,它是我们整整一生的课题,然而此刻,我开始不明白,六年的时光,六年的泪水,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突然的静寂把我拉回现实,第一次看到他弹钢琴,很讶异的,听到他会唱这首歌。

“你觉得怎么样?”陈染又在给我放他那些老男人的歌曲,我说不上爱不爱听,只是听到那些歌就想起他,于是微微笑笑。

“不喜欢就说,不用勉强。”

“没有,我是喜欢女人唱歌。”没和他说我耳朵不好了,我不想和他说痛苦的事情。

“有病。”他做个怪表情,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键盘上特别好看:“这个呢?”

I'venodoubtyoudreamaboutthethingsyou'llneverdo

ButIwishsomeonehadtalkedtomelikeIwannatalktoyou

我深信你梦想着那些你永远无法作的事

但我真希望有人曾经对我说过现在我想告诉你的事

望着舞台上的陈染,依稀能想起三年前他的音容,他的温柔,记得他在那个傍晚让我听到这首歌时,我很安静的点点头,如此而已,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过去了,却好像还是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类似于植物的香气,能够描述出他床单在夕阳余晖下的几道褶皱。

Icanseesomuchofmestilllivinginyoureyes

Won'tyoushareapartofawearyheartthathaslivedamillionlies....

我可以在你的眼中看到太多过去的我

可否请你分享一些我这曾经活在千万谎言中的疲倦心情

光打在他挺得笔直的脊背上,那么一刹那,我觉得陈染没变,一切都一如既往,他同样记得我记忆中的那些事,有过和我一样的幸福和痛苦,只不过,我们都有自己的人生,都要走自己的道路,谁也不能背负着谁,那没有必要,也没有任何意义。

Butyouknowwhattruthis?我有着歌中相似的疑惑,并且暗暗的希望,能够得到相似的答案,that'struth,that'slove,便够了。

但你知道真实是什么吗?

那就是真实,那就是爱。

要获得莫名其妙的坏心情实在太简单了,简单得有些无聊。我在想一个女人然后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或者她也是这么觉得,于是我听音乐,听《don'tthinktwice,it'sallright》或者《creep》,我便成功地开始觉得这一切简直是太操蛋了。然后我想考研英语,想我那些还没有着落的学费,我便可以用一种近乎迷人的忧郁的眼神呆呆地看着车窗外面的人,好像他们都没有活过一样。其实,即使我认为我和那个女人很合适,即使那个女人也是这么想的,即使直研名单上有我,即使我不用交学费,我还是可以一如既往地忧郁下去;而其实,车窗外面的人和我一样,都是活着的。大小实在太难区分了,或者根本就不存在进行这种区分的可能性,我想就这样一直靠在车窗上了,乘729到另一个地方去。

上一篇:查无此人 下一篇:我喜欢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