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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132)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外面传来艄公的回话声:「杨公公,前头的商船多,一停下,河道满了,咱也不得不停。」

杨恩禄一蹙眉,心说这艄公不会回话,只得自己走上前去。

他压了音又问:「你小点声,别扯着嗓子嚷嚷。我问你,商船怎的好端端地停了?」

「哎……公公恕罪。」那艄公作揖道,「说是前面有官兵设了卡,过往船只要挨个搜查,所以过得慢。」

杨恩禄便往前瞧了瞧,遥望见码头上似乎确有官兵模样的人走动,便回船舱中向孟君淮禀话。

孟君淮听罢只觉得蹊跷:「好端端的,为什么设卡?」

杨恩禄答说不知,立刻着侍卫去打探,片刻后侍卫折了回来,禀说:「听闻是广信王下榻于此,怕有人乘水路行凶,故而盘查。」

「广信王?」孟君淮面色骤冷。

这便是三个异姓藩王之一,封地远在边关。此前未听朝中下旨传召,这会儿人都到了这儿了,说没鬼他都不信。

孟君淮便道:「先不赶路了,递帖子过去,本王会会他。」

「君淮。」玉引唤住他,「还是先回京吧。广信王手里有兵权,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孟君淮沉吟着,摇了摇头:「这会儿不能让他觉得连皇子都绕着他走,我得见他,你在船上等我。」

他说罢,就着人吩咐艄公将船靠岸,玉引平心静气,为他多准备了两身衣服。常服有,为隆重些的宴席而备的也有。

谁知他们见了面要如何互相给下马威?准备得做全。

小半刻后,孟君淮带人下了船。

几个近身伺候的宦官自然跟着,杨恩禄又招呼了部分侍卫随同。孟君淮抬手一制止,问他:「府中护军咱带了多少出来?」

「有一千人。」杨恩禄回道,又主动说,「下奴命五百人同去,爷您看够不够?」

「太多了。」孟君淮摇头,看了眼身后颇具气势的船,长长地定了口气,「带五十人跟我走,剩下的守着王妃。再有,让船到河中央去等着,别在岸边,不安全。」

「爷……」杨恩禄听着这人数心惊胆寒,想劝他改个口,孟君淮的目光冷冷地睇了过来:「王妃若有个闪失,我把你扔河里喂鱼。」

「……」杨恩禄又心惊胆寒了一回,劝语噎在口里。下意识地再一瞧孟君淮的神色,就彻底把话咽了回去。

他心说我这不是怕您出事吗?我还好心没好报啊!

孟君淮着人就近包了个酒楼住下,傍晚时接到回帖,说广信王备了酒菜给他接风,邀他一叙。

孟君淮看着帖子轻笑:「接风?这又不是他的封地,轮的着他来给本王接风。」

他便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再回帖说这地方他熟得很,接风就不必了,改日一叙即可。半个时辰后,再度接到广信王的帖,道不必改日,能今日一叙最好。

孟君淮拿捏着其中情绪,觉出广信王比他更急于见这一面。

他便道:「那就邀他来这酒楼。跟他说这是个好地方,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这封帖子很快递到了广信王手上,广信王年近半百了,经年累月的领兵生涯让他生得壮实彪悍。结果帖子一瞧,广信王就嗤笑出来,问手下:「这逸郡王今年多大岁数?」

手下掐指一算:「逸郡王行六,现下……二十四五吧。」

「年纪轻轻的,口气倒不小。尽‘地主之谊’?倒好像这是他的封地似的。」广信王手上将帖子一合,信手丢到案上,心里头却有点意味难言起来。

他早已听说皇上昏聩,还道底下这些皇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现下看来,真才实学怎么样尚不知道,但该有的气势和分寸倒还都是有的。

这里确实不是逸郡王的封地,但现在天下都姓孟,他这个异姓藩王到了这里,碰上了孟姓的龙子凤孙,可不是该那边尽地主之谊么?

广信王便也没再在去处上多做计较,着人备了马,直奔孟君淮在帖中所提的酒楼而去。

华灯初上,酒楼中的宴席已备好。在广信王走进大门时,孟君淮拱手迎上前去:「广信王,许久不见。」

「那是,我上回见你时,你还没到皇上的腰呢!」广信王仍是从话中压了他一头,孟君淮未显愠色,又笑了笑:「是啊,在下一年年的长到现下这般,却不曾在过年时在太和殿见过广信王。」

言外之意,是指广信王过年都不入宫觐见,大不敬。

广信王稍稍一滞,有笑起来:「唉,岁数渐长,身子不济了。封地又在边关,胡人虎视眈眈的,我哪儿敢走啊!」

这就算在这一回合里认了下风,孟君淮和煦一笑,二人落座。

酒过三巡,孟君淮睇着广信王道:「胡人虎视眈眈,您怎么现下得空到这江南来了?是有事要进京?」

第三十三章

「唉,是啊。」广信王做苦恼状一拍桌子,「您是不知道,近来这胡人备了新兵器换了新战马,打起来愈加凶猛了。我啊,想进京求皇上增加些军饷,咱也招招兵,免得真打起来吃亏不是?」

广信王边说还便向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一副很忠心的样子。

孟君淮的酒盅凑在口边,深吸了一口酒气,而后浅啜了一口便放下,他笑道:「是,未雨绸缪,这道理没错。」

船上,谢玉引正强定心神等着孟君淮回来。

他为安全起见让人把船开到河上时她并未多想什么,直到她去船舱外透气,见外面、及前后两艘船上的护卫人数似乎都无明显减少,才赶忙叫了赵成瑞来问:「王爷没带护卫去吗?」

赵成瑞躬身答说:「带了。不过王爷说怕您出事,就让带了五十人。」

「五十人怎么够?!」她惊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晕过去,定了定神,又道,「赶紧再派人去,起码再拨二百过去。广信王是多大来头你们也知道,王爷这么吩咐你们也不知道劝?!」

赵成瑞躬着身,没敢提王爷威胁说要把杨公公扔下去喂鱼的事,只赔笑说:「娘子息怒,这……这咱再派人过去,也不知去哪儿找王爷啊?总不能把各处酒楼都搜一遍。阵仗那么大,或许反让广信王不安。」

玉引便没了法子,只能按下一口气静等着。她思量着,如若天明时孟君淮仍不回来,她就只好下令搜查全城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她眼看着天色一分分地全黑,眼看着星光一点比一点璀璨,眼看着月色逐渐分明。她的心跳随着这天色变化愈渐加快,只觉时间过得十分漫长,自以为肯定过了大半夜了,叫来珊瑚一问,其实也才刚过一个多时辰。

「着人去城里问问吧。若打听到他在哪儿,还是加派护军过去。」玉引锁着眉道。

她不住地劝自己应是不会出事,道他堂堂一个皇子,不可能被一个异姓藩王就这样害了,但心里还是不安生。

万一他出点事……那可怎么办呢?

她居然不由自主地往那种可怕的方向想了下去,然后顺着想到,孩子们都还小,东厂势力又大。他们之前明里暗里得罪过东厂很多次了,如若他此时出了事,东厂必定不会让府里好过。

不会的不会的……

玉引坐在榻边摇摇头,跟自己说才不会那么惨。再怎么说,她这边还有谢家、宫里还有定妃,和婧兰婧也都已有了郡主的爵位。东厂就算能找府里的麻烦,也不敢闹得太过。

她边想边焦灼地在屋里踱来踱去,为府里瞎担心的念头平息了,冷不丁地又窜进来一个新的念头:如若他出了事,她怎么办呢?

玉引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是那么一个胡思而来的念头而已,短暂到只有一岔,却逼得她差点哭出来。

玉引顿住步子又摇摇头,缓了缓眼眶的酸涩,拍拍额头暗骂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

心里乱成这般,真是先前十年的佛都白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