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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133)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可这似乎也没什么用,她依旧思绪乱如麻,依旧心跳得像是鼓点,依旧没法就此安然入睡。

是以孟君淮走到船舱门口时,就见她踱来踱去的,像是遇到了什么亘古无解的难题。

珊瑚看到他要见礼,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安静,又看了看玉引,欣喜于她这样担忧,又觉得很对不住她。

他方才乘小舟过来时遇到她差过去的人了,大致一问,就知她肯定担心了一晚上。若不然,不会这个时候突然决定派护军去找他。

孟君淮往前迈了一步,靴子踏得甲板一响。

他撤回脚,想了想,脱了靴子再度走进去。

珊瑚一脸讶异,又不敢吭声:王爷……?

孟君淮再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依旧不让她说话。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还溜着边,走了好几步她都没发觉。

玉引正全神贯注地为他担心着,蓦然意识到屋里进了个人时,惊得猛吸了口凉气!

她惊然瞪向他,他脚下一停。

「……」她望着他一时没回过神,他也看看她,一笑:「打扰你……入定了?」

他又拿她开玩笑!

玉引生气的同时,满心的担忧烟消云散,她蹙了蹙眉,跑过去就撞进他怀里,说的话却并不中听:「你再不回来我都要睡了!」

「啧,口是心非啊师太。」他低笑着将她一揽,颔首吻了吻她,「别瞎担心,我就是去和广信王用个膳,看你把自己吓的。」

是是是,她怕得多余!

玉引生气他这样说,但顿时也觉得自己方才的担心特别可笑。她在他怀里又靠了一会儿,站直身看看他:「顺利吗?广信王有什么不轨的意图没有?」

「嗯……有。」孟君淮一哂,「他这个时候出现在江南,我说他在心无旁骛地游山玩水,你信吗?」

不信。

但他没继续说,打了个哈欠道:「先睡吧,明早再告诉你别的。」

玉引点点头,松下心弦后也觉得困得很。

她垂首揉揉眼睛,孟君淮信手一抚她额头,手却顿住:「玉引?」

「嗯?」玉引抬起头看他,「怎么了?」

「这么烫……你受凉了?」他手离开她的额头,又一触自己的额头,旋即叫来杨恩禄,「叫大夫来,王妃病了!」

「不可能,我可小心了,一点凉都没受。」玉引边说边径自一抚额头,却觉自己的手很凉,又或是因额上烫得厉害。

还真是病了?

她有点迷茫地看看他,孟君淮眉头轻蹙,伸手一抱她,走向床榻:「我们才分开了不到两个时辰,你就把自己弄病了?」

她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玉引想解释一下,他把她放到榻上又抚了抚她的额头,遂说:「你不会是被我的事吓得吧?」

「……」玉引自己也不知是不是,他一喟,转过头:「先不赶路了,等王妃养好病再说。广信王的事,你派人速速入京禀一句。」

「是。」杨恩禄拱手应下,往后退了两步,又停住脚,「爷,是禀乾清宫……还是禀谨亲王?」

这问题激得孟君淮悚然一惊。

少顷,他的心神定下来,淡声道:「禀谨亲王。」

父皇病重,身侧宦官的权力难免会更大,禀乾清宫,便等于禀给了东厂。

此时不是愚忠愚孝的时候。

「还是快些回京的好。」躺在榻上的玉引道,「就是我养病,你也最好赶紧赶回去。」

孟君淮看向她轻哂:「行了,我有分寸。你身子康健是咱们逸郡王府的头等大事,别的都往后放。」

谢玉引听着他半开玩笑的话撇撇嘴,继而手脚一伸摊成了个「大」字:「那我们分开睡。你身子康健,也是咱逸郡王府的头等大事。」

经随来的大夫诊过后,玉引喝了药沉沉入睡。孟君淮在隔壁的房中躺了两刻仍睡不着,便还是回到了她屋里,仍是一起睡了。

结果到了半夜,玉引烧得厉害了。

她似乎被梦魇住,皱着眉头呢喃不止。孟君淮听不清,叫她也叫不醒,眼看她在梦中愈发激动,他忙一喝:「叫大夫来!」

第三十四章

大夫被杨恩禄从床上拎起来后再度匆匆赶来。这回,他给玉引施了针,玉引渐渐平静下去,片刻功夫后,呼吸归于平稳。

「这怎么回事?」孟君淮略松了口气。

大夫答说:「王妃这回生病是受惊所致,加上连日游玩又有些累,是以成了山倒之势。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心,让王妃好生休养些时日便是了,不会有什么大碍。」

受惊所致?

孟君淮心下微颤,挥手让大夫退下后,躺回榻上。他侧支着头看了玉引一会儿,禁不住地笑出声来。

他一度觉得,谢玉引必定是全天下最心如止水的人了。任他有多大的火气,她都能面容平静地继续说她想说的,还能让他看着她就发不出火来。

可现下他去跟广信王吃顿饭,她便这样把自己吓病了?还病得这样厉害,也不知道她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小尼姑你外强中干啊?」他衔着笑按一按她的脸,她也没什么反应。他又捏她的鼻子,她憋了好一会儿,启唇出了口气。

「哈。」孟君淮笑了一声,不再继续折腾她。他盖好被子,照例将她圈进怀中,如旧阖眼入睡。

她一贯睡觉极不老实,但没有那一夜让他睡得这样不踏实。

孟君淮直到晨光熹微时才算睡实在,约莫半个时辰后,玉引打着哈欠睁了眼。

她觉得身上舒服了些,但定睛一看她就傻了——昨晚不是说好分开睡的吗?而且她看着他去了旁边的卧房啊!

她想问个明白又不想搅他睡觉,就瞪着一双眼睛一声不吭地看他。

瞪着瞪着,她觉得眼睛累了。

玉引翻了个身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打着他琢磨:你是担心我才睡过来的吗?

八成是吧……不然还能是为什么?

她想得自己心里甜滋滋的,没忍住撑起了身,薄唇在他侧颊上「叭」地一落。

「……」孟君淮醒过来,眼皮刚抬起了条缝就看见她的一双笑眼。他迷糊道,「醒了?」

「嗯。」玉引应了一声,不好意思道,「吵醒你啦,我不小心的。」

「没事。」孟君淮缓了缓神,清醒了几分,又问她,「感觉好些了?」

玉引又「嗯」了一声,他手臂揽住她:「那我再睡会儿。」

玉引在他怀里眨眨眼,睫毛划得他脖子微痒。

孟君淮又睁眼看看她:「你要不要先起来用膳?」

「不饿。」她往他胸口一埋,「我再躺一会儿。」

二人便又一起睡过去。屏风那边,听到响动正要带人服侍盥洗的杨恩禄抬手止住了手下的脚步,他倾身瞧了瞧,心下一哂,暗说真不错啊。

宫中,乾清宫里终于燃明了灯火。

乾清宫的二层是用作寝殿的地方,但其实,这地方住起来并不舒服。寝殿四周围都没个窗户,不通风不透气,如若不是皇帝近来身子都不好,不想去后宫,是不会宿在这里的。

而便是现在,御医也说过建议皇帝挪去乾清宫西边的养心殿居住,说这里不利于养病。但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就要守着这里,不愿意挪出去。

于是便只好靠宫人扇着扇子通风,幔帐外随时有几十个宫人一刻不停地扇着,这才让这一方空气污浊的地方舒适了些。

眼下皇帝起了身,执扇的宫人跪了满地。

皇帝在寝殿中踱了个来回,略缓过些劲儿,便看向魏玉林:「朕有些时日没露脸了,都谁来觐见过?」

魏玉林毕恭毕敬地躬着身:「这个……今天有户部尚书张大人、吏部侍郎刘大人,还有鸿胪寺的……」

「朕问的不是这个。」皇帝不耐地摆摆手,「朕的儿子们呢?这些日子,都谁来过?」

「哦……」魏玉林如旧躬着身,「善亲王殿下日日都来,勤勉着呢。只是,您身子不济,下奴不敢叫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