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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145)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他们一众兄弟都觉得谨亲王府的口风也太严了,半点风声都不露,再亲近的关系都只能傻等着。

孟君淮有点心焦,他觉得大哥不该这样,再有怎样的大事也该兄弟们一起分担。同时,一股愈演愈烈的不安在他心中日渐漫开……

他觉得,大哥这番安排,可能是什么孤注一掷的安排。

大哥是怕牵连他们,所以有意绕着他们的?

孟君淮觉得或许该是这样。因为这些日子他连谢继清都见不着了,几次差人去请,谢继清都推说谨亲王传他有事。

——但怎么可能回回他一找他,大哥就恰好传他有事?这明白着是大哥授意让他以此为由推脱,故意的。

直至七月末时,才突然有了动静。

这天是个阴天,乌云压得很低,孟君淮也没出门,就听说街上巡逻的官兵多了,还有锦衣卫亲自出来盘查。

但这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脚下是京城,锦衣卫从前也经常出来巡街。

可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府里的大宦官杨恩禄屁滚尿流地就冲进来了:「爷!爷!不好了爷!」

「爷……」杨恩禄面前定住气,脸上还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打了会儿哆嗦才又说出下一句话:「锦、锦衣卫……突然纠集在一起,朝皇宫去了!」

「什么?!」孟君淮拍案而起,定了定神,「谁的命令?」

「不、不知道啊……」杨恩禄那张脸皱得都快哭了似的,「下奴没打听出来,就、就听说领头的好像有谢大人……现下已有几位殿下带着府中护军往宫里赶了,您瞧您是不是也……」

孟君淮眸色一凛:「点二百人跟我走,另差人让谢继清速给我回话!」

他说着拂袖离去,因摸不清情状,心里乱得像在打鼓。

若说谢家谋反,他是不信的;可若不是谢家谋反,那就是大哥的意思。

大哥趁夜逼宫……?

这他同样不太信。

紫禁城,端门外已陷入一片混乱。

门口的宦官都吓晕过去好几个了,几个住得近的皇子先一步赶了过来,在锦衣卫到达宫门口之前将自己的人布了开来。

谢继清带人到门口时,就听一人断喝:「谁给你的胆子擅入皇城!拿父皇首领来!!」

骑在马上的谢继清左手一抬,身后排列整齐的锦衣卫应声止步。

「平郡王殿下、浦郡王殿下、十二殿下。」谢继清目光清淡地扫过三人,颔首,「在下奉谨亲王之命而来,还请三位殿下让步。」

「大哥?」三人蹙起眉头相视一望,显有些动摇。平郡王很快又道,「皇长兄让你办此事不可能无凭无据,你拿皇长兄手令来!」

第四十七章

谢继清并不意外地一哂,翻身下了马:「谨亲王殿下正在宫中,手令一会儿会传出来,三位殿下若不介意,我们便一道等。」

「……」三人微滞,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乾清宫,谨亲王与皇帝的棋局已持续了一个时辰。

他的棋艺向来不差,但一向是温缓灭敌,今日却连自己都能感觉到棋路上多了杀气,目下已显然是父皇落了下风。

谨亲王抬眸看了看,皇帝仿佛精神仍好,心情也不错。

「父皇。」他暂且搁下了手里的棋子,笑说,「这是不是快到您服药的时辰了?」

皇帝看了眼窗外天色,也笑着:「都这么晚了?该是要服药了。」

他说着挥手示意魏玉林去端药,魏玉林亲自去端了来,毕恭毕敬地奉给他:「皇上……」

皇帝正要接,谨亲王忽地伸手,先他一步将药碗接在了手里。

他轻松地笑着:「这药看着还烫呢,儿臣帮您吹吹。」

「烫就先搁着,一会儿再喝,不用你吹。」皇帝看着兴致颇高,说罢就又拿起棋子,「来来来,咱把这棋下完。朕都有日子没见你了。」

他话音落下,却不见谨亲王应话。

皇帝执着棋子再度看向他,只见他一手执着药碗,视线完全落在那药汁里。

「父皇是有日子没见儿臣了,但不是儿臣不来觐见,想来也不是父皇不肯见,而是……」他冷漠地看向魏玉林,「是魏公公拦着不禀。」

皇帝一怔,魏玉林显然一悚。

谨亲王平淡而笑,端着药碗站起身,一步步踱到魏玉林跟前:「你拦着我不让我见父皇,有多久了?怎么也有一两年了吧。今天突然说父皇要见我,真让我受宠若惊。」

「……殿下说笑、殿下说笑。」魏玉林赔着笑,擦了把冷汗。

「怕是别有隐情吧。」谨亲王睃着他,「五月那会儿,你给西厂写了封信,信里说了什么来着?」

话音刚落,屋里死寂凛然。

谨亲王犹睇着魏玉林,目光一分皆一分寒冷下去。

魏玉林那封信并没有写到很清楚,当时他们只摸了个大概,知道魏玉林可能要弑君。

后来又多方密查,才得知魏玉林多半是要下毒。

他一度陷入两难困境,不知该从何时、从何处阻挡此事,直至锦衣卫偶然查到魏玉林在假造他弑君谋反的证据,他才蓦然恍悟。

他想,魏玉林多半是要在弑君的同时连他一起除掉。这并不难,只要父皇死时他在身边,他们这些近前侍奉的人一口咬定他动了手、在推两个宦官出来作证说被他收买,他就百口莫辩。

到时就算朝臣有疑惑,也难以帮他证清白。只消得东厂再矫诏说皇帝传位给十弟,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谨亲王将此番猜测在脑海里转了不知几百个来回,结合着各样证据从方方面面去想,越想越觉得决计是如此。

唯一让他仍不安的,就是或许东厂会在他并不在场的前提下弑君、而后照样能将这罪名安给他,那他们便任何时候都能做此事,他则无法及时阻拦了。

最终他觉得……应该不会。他想孤注一掷,魏玉林必然也想,他们都想有十足的把握取胜,那么他当时恰好在场可就比不在场要有说服力多了。

他赌自己这一环的猜测是对的。

于是他该觐见便照常觐见,该在乾清宫前等一整天便照常等一整天。终于,他等到了魏玉林堆着笑请他进来的日子,这便是魏玉林要动手的日子。

谨亲王将碗放在棋桌上,从袖中取了一支银针,面无表情地丢入碗中。

「钉」地一声银针磕玉碗的声响,谨亲王淡看着魏玉林:「魏公公,您敢把这银针捞出来,呈给父皇看吗?」

「谨……」魏玉林已然大汗淋漓,扑通一声跪下,「皇上明鉴、皇上明鉴!下奴没做这事,下奴不知道这药是怎么回事!」

「你还敢说你不知道!」谨亲王声色俱厉,「从淑敏公主的事起,本王盯了你四年有余!你大权独揽结党营私,一众皇子除却肯跟着你的老十以外,其余哪个没被你拿捏过!」

他一切齿看向皇帝:「父皇,这奸宦儿臣今日便替您办了!」

「君涯……」皇帝在突然而至的变故中尚未缓过神,谨亲王一挥手:「来人!」

「殿下。」两个侍卫出现在大殿门口,孟君涯也不多费脑筋,直接端起案上的药碗递给他们:「拖出去喂他喝了,尸体丢出去喂狗。乾清宫上下宦官一概杖杀,宫女遣散不得再入京城!」

「是!」侍卫应得铿锵有力,入殿将魏玉林一架,利落地拖了出去。

「皇上!皇上下奴冤枉啊!」魏玉林的喊声回荡殿中,谨亲王静听着这惨叫,目光挪到父亲面上:「父皇受惊了。」

「君涯你……」皇帝如梦初醒,拿起帕子擦了擦冷汗,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谨亲王坐回先前的位子上,睇视着眼前的棋局,享受了半晌安静。

皇帝终于稍缓过来些神,蹙着眉略显不满:「君涯你行事也太急,纵对他有疑,也大可细细查办,何故直接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