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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17)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一会儿等郡王爷回来,她就大大方方地劝他,让他觉得正妃不善之余更觉得她大度,这一场她就算赢了。赢过这一场后,以后再有类似的争执,郡王爷就自然会在不知不觉中有所偏颇,她再让他偏得更厉害一点儿、再厉害一点儿……这王府后院早晚还得再以她为尊。

尤氏只想着自己能这样一步步占上风,都忍不住笑起来。余光瞥见有个宦官正走进来才又敛住笑,重新作出一副动了胎气后的娇弱模样。

定睛细看,才认出那宦官是王妃身边的赵成瑞。

赵成瑞躬了身:「侧妃,王妃留了话,说您只管在这儿歇着,千万歇好了再回去。就算住一日两日都无妨,她可先去别的地方住。」

「留了话?」尤氏听得发蒙,「她人呢?」

她愣了愣又问:「殿下呢?」

赵成瑞压住心底呼之欲出的笑意:「殿下请王妃先去前面歇息了。您不必觉得给王妃添麻烦,夫妻嘛,住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谢玉引跟着孟君淮一道离开,已走了好远还在不住地扭头望正院——她觉得这样把尤侧妃留在那里真的很不合适啊!

尤氏刚动过胎气,而且对正院又不熟,万一需要点什么,她这个主人不在,院子里解决不了怎么办?

孟君淮恰因为伤未痊愈走不快,便多了几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将她这一而再的回望尽收眼底。

几回之后,他很想打趣她:哎,这傻姑娘,你真没看出来尤氏在算计你啊?

事情禀到他这里的时候,尤氏已经缓过来了——真是动了胎气哪有这么快?

当然也或许是动得轻,可若是动得那样轻,尤氏那样泪眼婆娑地躺在她正屋的榻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就太夸张了。

总之这件事里尤氏绝不是十成十的没问题,而只要有一点的不真,就只能是冲着谢玉引去的。

他一边暗想着尤氏是他惯坏了,闹得太过,日后要让她收敛些,一边眼看着谢玉引又是佛前祈福、又是不住回望的,显然是真的担心。

哎他这新王妃是真的傻!

孟君淮忍了一路,并没有将这些话明说出来,但是进了他自己的住处后,谢玉引隔着墙还在下意识地往正院那边望,他就哭笑不得了。

孟君淮手指在她肩头一点,指指旁边的花梨木绣墩:「坐。」

「嗯?哦。」谢玉引抽回神思,克制住自己的忧心忡忡,依言去坐。

他自顾自地趴到榻上:「你正院的人不傻,若真有什么事,会及时禀来的,你不用这么担心。」

谢玉引感到诧异,为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不舒服。那也是他的孩子嘛,他怎么是这样一副并不很在意的样子?

她看看趴在榻上正自在地摸过本书来看的男人,稳稳当当道:「那万一是急事呢?」

孟君淮打了个哈欠:「不会有什么急事。」

「殿下您怎么这样……」他耳中忽然落进了一缕明显的埋怨。

孟君淮侧过头去,见谢玉引正端坐在那儿望着自己,不描而黛的眉间惊怨交集:「女人生孩子是要去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事,再说,殿下您……您就算不在乎侧妃安不安好,也该为您的孩子求个万全吧?」

「……王妃。」他初觉好笑,想要辩驳,可刚一唤又噤了声。

她那双总充满慈悲的眼里,现下一片认真。她在很认真地跟他争辩这件事情,或者说,她在很认真地觉得他这样不对!

他如果再继续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她可能真的要讨厌他了。

可他在乎她讨不讨厌他吗?

孟君淮想到此处忽地一噎,静静神,再度看过去:「别生气,你听我说。」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把里面的细致末梢跟她说清楚?那便成了他亲手在这场妻妾不睦里添油加醋。

谢玉引咬着嘴唇,冷着张脸垂眸等他的话,俄而听到他一喟:「杨恩禄。」

杨恩禄应声上前。

他说:「让郑大夫回正院守着去,就说尤侧妃什么时候完全无恙,可以回东院了,再让他离开。」

「是。」杨恩禄应下。

孟君淮抬抬眼皮,睇了谢玉引一会儿:「今晚,就只好委屈王妃跟为夫挤一挤了。」

「……殿下?」谢玉引轻吸了口冷气之后,脸上无可遏制地蹿红。

他觑觑她的神色,有些嫌弃又很想笑:「我伤还没好,不能‘大动’。」顿了顿又说,「有些事要跟你说罢了。」

王府最北边的三合院里,断断续续的议论声随着早春的晚风慢慢地氤氲开来。

苏氏靠着软枕倚在榻上怔神,榻边就是窗户,隔着窗纸她朦朦胧胧地看到对面屋子的灯火也亮着。

那屋住的是和她一道在王妃入府时随进来的顾氏。以往这个时候,顾氏都睡了,今天看来她也睡不着了。

第十八章

前头的事情不胫而走,她们这里都知道了。最初,据说是尤侧妃在向正妃问安时动了胎气,但王爷好像没说什么,让尤侧妃在正院好好休息,还让郑大夫去侍候。

后来大约是午膳前后吧,尤侧妃就回她的东院去了。听说她回去前专程着人去向郡王爷禀了话,但前头也没说什么,郡王爷更没有再去看她一次。

正妃,则依旧留在逸郡王房里。

她们这边,入府早些的几个反应快,立刻就有人塞钱去打听具体事由了。苏氏从江氏身边的婢子嘴里听说,逸郡王留王妃一道用了午膳,下午时有人看到王妃在院子里走了走、在廊下读了会儿书,然后二人又一道用了晚膳。

总之夫妻两个一直在一起。现下暮色四合,听闻王妃跟前侍候的几个婢子宦官都过去了,王妃肯定是要在逸郡王那里过夜。

苏氏凝视着窗棂上的雕纹怔神,看得久了,眼里的颜色糊成了一片片的。她蓦地抽回神思来,眨眼缓缓劲儿,又继续发呆。

这一天的这些事和她们没有什么关系,但在这几方三合院里引起这样多的议论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前面的一举一动,可能都会影响她们今后的命数。

但让苏氏更在意的,却是「这些事和她们没有什么关系」——这种感觉着实不好。对苏氏来说,正妃侧妃的明争暗斗虽然凶险,也比她们现在这种连话都说不上的所谓安稳要强。

苏氏深深地吸了口气,回想着自己元宵时想在王妃那儿露个脸的事,现下看来那时她想得太简单了,漫说让王妃记住,她甚至连王妃的面都没见到。

王妃高高在上,是她想错了。

「木荷。」苏氏勉强松开眉头,唤了人来,「你看着备个礼吧,给大小姐和二小姐,明儿一早给何侧妃送去。就说我散步时偶然见着了大小姐,觉得喜欢得很。」

木荷应了声「诺」,苏氏平了平息,掂量着又添了句:「日后少跟东院打交道。」

正院,谢玉引翌日一早就回了房。尤氏离开后,房里重新整理过,连被褥都全都新换了一遍,寻不出半点被旁人住过的痕迹。

赵成瑞领着几个宦官候在一边,难免都有点儿紧张——王妃让侧妃从正院挤出去了,虽然就一晚上,但谁知道她心里有结没结啊?

谢玉引却完全没注意到。

昨天她离开时,满心都在真的担心尤氏,自然没什么心结;至于现在,她在思量逸郡王跟她说的话。

昨晚,两个人一同趴在被窝里聊了好一会儿——其实本来是他趴着她躺着的,不过这样说话时间长了总有些怪,她后来便也翻过去了。

他慢条斯理地跟她解释,初时她觉得他说得有一搭没一搭,后来才慢慢寻出了些端倪。

比如他提到「尤侧妃和从前的郭氏不睦」,还提到「尤氏生性要强爱争高下」,她懵懵懂懂地听着,冷不丁地脑子里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殿下是想说……尤侧妃在跟我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