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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198)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王妃确实没找过她什么麻烦,不论她有多讨厌王妃,都不能否认这一点。

她和王妃或许一直有明里暗里的计较,比如王妃会拿些事情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会把王爷把得死死的……但在衣食住行这些事上,她在王妃入府前是怎么个过法,后来就还是怎么个过法。

而若王妃有心想让她过不好呢?

尤氏想,太妃能用的这些法子,王妃大抵也都是能用的。

她一直没做什么……或许说明她真的心善?

不!

尤氏不自觉地狠一攥被子,她不许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王妃怎么可能是真的心善?如若是,她就不会因为她给王爷写信说了尤则旭跟端柔公主的事,便把她送进宫来遭这份罪!

她还说那是王爷主动叫人交给她看的,这话尤氏半个字都不信,她进府后也没少打压妾室,王爷怎么可能那么信任她?必是她自己安排了人手盯着,才会拿到那封信的。

这件事,她早晚要让王爷知道!

她不能在此时被击垮,背后整治她的人就是王妃,她怎么能可笑地觉得王妃心善?

王妃话里话外从来看不起她尤家,她必须撑住。尤则旭以后应该会有出息,就算没有,尚主之后也仍会前途坦荡。阿礼阿祺长大后也总要拉尤家一把,她手里并不是没有筹码。

逸亲王府。

夕珍在矛盾了几天之后,终于给尤则旭写了回信。

她说谢谢他的好意,还说让他好好跟着姑父办差,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余下的事都可以迟些再说,首先他要好好活着!

这封信写完后她拿给玉引看了,玉引觉得信中满满的青涩感情美好又动人。

于是那天,她写给孟君淮的信也可长了……长到写完后自己都觉得废话真多!

有过几日,信送到锦官城,孟君淮一瞧有夕珍写来的,就直接交给了尤则旭,然后两个人各读各的。

玉引的信写得太长,孟君淮读得很慢,读完后意犹未尽地衔着笑沉吟了一会儿,侧首一瞧,尤则旭居然还没读完。

「你那就一页纸,每个字读一刻吗?」他抿着茶打趣,尤则旭一下就脸红了:「我没……」

孟君淮仍笑着:「写什么?说来听听。」

「她说……」尤则旭闷着头,「让我好好跟着殿下办差,也让我自己当心。」

孟君淮应了声「哦」,不咸不淡地又道:「夕珍从来不叫我殿下。」

「殿……」尤则旭一张口又噎住,迟疑地看了看他,不太明白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跟她一样的叫法。」孟君淮说着敛去了笑意,搁下茶盏,「但别跟你姑母多说。」

尤则旭面色微白,静了会儿低下眼:「是。」

「别多心,我怎么看你姑母,跟你没关系。」孟君淮一喟,「你姑母这个人,错在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别人。你别跟她学就是了,你也不靠她拼出路。」

「殿下您……」尤则旭额上莫名地冒了冷汗,「殿下您突然说这个是……」

「是因为在你与夕珍的事上,我和王妃看法并不一样。」他轻描淡写道。

尤则旭心底一栗。

孟君淮睇着他一字一顿:「王妃觉得一切都可以随你们的意,是因为谢家并不必顾忌尤家。但在我看来,你若真要娶夕珍,就最好能和尤家断了关系。」

他说罢自己心中也有些惴惴。原本,他是无意在这些事上横加干涉的,但尤家一众长辈的种种做法让他一想便不安,他无法不想假若真将尤则旭的祖父那样的人捧起来,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们现下敢为尤家图端柔公主驸马的位子,来日就敢为让尤家再上一层而冲着他逸亲王府的世子来。

孟君淮说罢平静地看着尤则旭,他思量着,倘若尤则旭现下因此负气离开,他是不会生气的。

但过了良久,尤则旭才又抬起头,淡声一笑:「您说得对,我原也想过这件事。」

孟君淮浅怔,尤则旭续说:「但我担心的大抵跟您不一样。我只是觉得……家里这样,一来日后恐难容下谢姑娘,二来于我的前程无益,将来会越发不好过。」

孟君淮心里微滞,一边觉得他能想明白这层很好,一边又对他有这样的想法而有些意外。

尤则旭则好似有点坦露心事后的不自在,挠了挠头:「我先去了。」

孟君淮颔首:「去吧。今日凶险难免,如有意外别自己扛着,随时求援。」

「我知道。」尤则旭应下,抱拳一揖退出了门。

夜色下,锦官城的大街上仍十分热闹,他踏出大门时,仿佛刹那从佛门走进尘世繁华。

屋中,孟君淮沉默了会儿,叫了手下进来:「都去更衣吧。」

第五十章

小半个时辰后,尤则旭先一步到了事先与钱五爷约好的酒楼。

钱五和另几个宦官已等在雅间里,见他到来,很热情地招呼他喝酒。酒过三巡,几人方聊起了正事。

尤则旭抿着笑朝钱五道:「那天五爷的话我转达给家里了,家里头说单凭五爷肯在危急时借我钱、拉我一把,便必要交下这个朋友。生意的事好说,有钱大家赚,明儿个一早就有盐运到锦官城,到时您几位瞧瞧成色。后续怎么做,咱看后再商量。」

「爽利!」钱五爷大为心悦,仰首饮尽了一盅酒,又道,「不过,这个……私盐买卖是有赚头,但我更想做起来的,却不是这个生意。」

「那您是……」尤则旭略显不明。

钱五爷蕴着笑凑近了他:「你上回说你家还做什么来着?」

「还做……」尤则旭作恍悟状,「您对这也感兴趣?您是帮人买儿买女啊还是……」

「哎,买儿买女那叫一锤子买卖。」钱五爷摆摆手,微眯着眼,拇指指了指北边,「你打听打听,城北那罗敷楼,是谁的?」

「啊……」尤则旭倒吸了口凉气,但并未对这等生意显出什么特殊来,只是连连拱手,「竟不知钱五爷家底如此雄厚!失敬了失敬了!」

钱五爷却皱了眉:「唉,别提了。你这奉承,搁三四年前我就受着,如今啊……买卖不好做。」

「怎么?」尤则旭不解。

坐在钱五爷左首的方六就道:「还不是如今上头那位赐下的好事!从前呐,我们是借着东西两厂的关系,直接从官衙收些孤女,这样貌啊、才学啊都有的挑。可今上这么一折腾,东西两厂没剩几个中用的,我们也不敢贸然联系,怕叫上头摸着这边,所以……唉!」

方六一声苦叹:「你们家是什么路数?如今呐,楼里的姑娘姿色差点都顾不上了,可一怕青黄不接,二怕被人端了老巢。」

尤则旭噙着笑听着,心里把要说的话又过了一遍。

这伙人在锦官城里有哪些产业,是他们本来便知的。其实有不少都是正经买卖,但像罗敷楼这样表面瞧着不违律例、实则逼良为娼的生意也不少。方六的叫苦引得钱五爷也又一番唏嘘,待得二人都说完了,尤则旭一哂:「会被上头查着这事儿啊,您不必怕。您瞧我家又是私盐、又是弄人的,可像是寻常生意人?」

他有意卖了个关子,方六果真就顺着问了下去:「那公子您家里是……」

「您若离京早可能没听说过,京城有个尤家。」尤则旭手指在案上一敲。

「尤家?」方六有些茫然,是真没听说过。钱五则皱了皱眉头:「是听说过个尤家……逸亲王府侧妃的那个?」

「哎,那是我姑母!」尤则旭坦坦荡荡地挑明了,畅饮一盅,酒盅往案上重重一放,「所以啊,您几位不用担心,我家里出了事,自有逸亲王兜着!不过,就一样——」

钱五和方六都瞅着他。

「您瞧,我什么都跟您说了,您也得给我来点实在的不是?」尤则旭笑了笑,「要只是私盐的买卖,就咱几个一起做,钱咱自己赚。但现下这个……实在大了些,我这边不敢自己做主,您那儿……是不是也请主事的出来,让我安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