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207)
赵成瑞说:「奴才当时就去请尤公子了,尤公子说时辰已晚,怕那时再来又惊扰您和王爷,执意先在外面住一晚。」
玉引知道他多半是想自己静一静。
她叹息着摇摇头,看向孟君淮。
正由下人服侍着更衣的孟君淮回看过来,「别太担心,若今日他还不来,就派人强行带回。」
说罢他就出了门,要进宫去接阿祚、阿佑,顺便还要给定太妃问安,多谢她近来照顾两个孩子。
玉引本来也是要一道去的,不过定太妃一大早就差人传了话来,说她昨天跪了一个时辰还问什麽安,谁缺她这一个礼了,等过年时再说。
她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偷了懒,在家逗着明婧等阿祚阿佑,怎麽看都觉得又长大了一点儿的女儿更可爱了。
尤则旭到时,阿祚、阿佑两个也刚回府,正在院子里搂着阿狸表达思念。
两人抬眼一看见他就扔下了阿狸,「尤哥哥!」
兄弟俩仰头望着他,「您找父王还是母妃?」
「找王爷。」尤则旭一哂,「我看王爷不在前面的书房,应是在这儿?」
「在这儿!」阿祚说着吩咐弟弟,「你在这里陪哥哥,我去告诉父王。」
屋里,孟君淮跟玉引正在争关於尤则旭的事,这会儿听说人来了,孟君淮起身就要出去。
「行了,不说了,我先去见见,你这事缓缓。」
「欸你别……」玉引不依不饶地抓住他,「听我的吧,我这就叫人去传话!他现在心里必定低落得紧,咱热闹热闹让他放下心事,也算给你们庆功。」
「行吧。」孟君淮见她执意如此,终於松了口,边往外走边说︰「我去跟他说,你差人传话。」
他走出房门,见尤则旭在院门外遥遥地一欠身,「王爷。」
孟君淮走到近处看了看,便看出他面色憔悴得紧。
「进屋说。」他将人往里招呼。
尤则旭面有难色,「殿下,这正院……」
「你跟王妃又不是没见过,哪儿这麽多虚的规矩?」孟君淮拍拍他的肩头,「进来吧。王妃说今晚设个小宴算给咱们庆功,你师父也来,还有谢晟。」
谢晟?尤则旭一脸懵了,一时不明白这到底算个什麽宴。
孟君淮心里也笑。这玉引,先说夕珍对她而言就跟自家女儿一样,又说把谢晟、尤则旭都喊来正院聚聚……
啧,女婿会晤吗?
尤则旭进了院子後在堂屋坐着,玉引从一开始就叫赵成瑞过去注意着点。
过了小半刻,赵成瑞折回来回话说:「表公子一直没说什麽话,瞧着有心事。方才小郡主过去找他玩,他也似提不起劲儿。」
孟君淮一喟,「由着他去吧,过些日子便缓过来了。」
「别啊。」玉引看向他,觉得不能不管尤则旭。尤家是他长大的地方,一夕之间被至亲扫地出门是怎样的感受?虽然缓过来就没事了,但万一他缓不过来可怎麽办?
他伤後刚醒那会儿就是这样,孟君淮没当回事,她一去看果然不好。
玉引边起身往外走,边一瞥孟君淮,「你别心太大,我瞧瞧去!」
孟君淮见她这般也没阻拦,想了想,顺着她的意思吩咐,「去看看夕珍在干什麽,若是没事,让她早些过来。」
堂屋里,正兀自怔神的尤则旭见玉引出来,就赶忙起了身,「王妃。」
「嗯。」玉引点点头,脚下没停,径直往西屋去,「你来帮我个忙。」接着又吩咐候在门边的琥珀,「去端盆水来。」
琥珀按吩咐去办事,尤则旭跟着玉引进了西屋。
玉引在罗汉床上坐下,一时也没说话,直至琥珀端着水进来才说:「搁桌上吧。」
琥珀依言将水盆搁在罗汉床对面的案上,躬身退出去又阖好门。
玉引看看尤则旭,「去桌前坐。」
「王妃?」尤则旭不明就里,见玉引垂眸不再说话,还是按她的话坐了过去。
水盆就在他面前搁着,清清澈澈地倒映着他的影子,放下後尚未完全平复的水波悠悠荡漾。
玉引的目光落在铜盆上,缓缓地说︰「我知道你有你的傲气,也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你这性子……甭管多大的事都爱自己闷着,也太过了。」
尤则旭眼底轻轻一颤,盯着铜盆里的水,一声不吭。
「在我看来哭一场不是什麽丢人的事,不过拿这话跟你说,你多半也不听。」她无奈一笑,「喏,这盆给你搁这儿,眼泪落进去什麽也瞧不出来,哭够了还能直接洗把脸。我保准不告诉王爷、不告诉你师父,也不告诉夕珍,你哭一回吧,比把自己憋坏了强。」
她说得这麽直白,让尤则旭措手不及。
他傻眼了会儿,才开口,「王妃,我……」
「我也不在这儿看着你,出了这道门我就当没这事。」玉引循循善诱,说罢起身就往外走,「门窗你自己关,关严实了心里踏实。」
她说罢,绕过屏风迈出门槛,抬头一看,孟君淮一脸忍笑的神色。
「你!」玉引一瞪,赶忙拽着他回卧房,关上门才低声喝问︰「你怎麽听壁脚呢!」
「我想看看你又有什麽鬼主意啊。」孟君淮道。
玉引一捶他,「讨厌,我可跟尤则旭说了不跟旁人讲!」
「你没讲,我自己听的。」孟君淮话一出口又被她一瞪,连忙改口,「我也不会告诉他我听见了。」
「哼!」玉引磨磨牙,自己往里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了,我跟你说……」
「你说。」
她便蹙着眉说:「你可不能像欺负谢晟一样欺负尤则旭啊!谢晟没什麽可担心的,你欺负欺负也就得了,可尤则旭这样,你欺负他他得吓死!」
孟君淮本来也没打算折腾尤则旭,听她义正词严地这麽说,赶紧表示,「好的、好的,我知道。」
真行,这小尼姑真是为一院子的孩子操碎了心,还怕他把尤则旭吓死,敢情尤则旭是纸糊的吗?
而後两人都没再往西屋去,也没无聊得再去听壁脚。
待尤则旭出来後,玉引有点不放心地叫人将那盆水端进来,然後招呼凝脂,「凝脂来,你尝尝?」
凝脂不知道刚才那出,一头雾水地走过来沾了点水尝尝,茫然地问︰「怎麽了?」
第五章
「咸不咸?」玉引锁眉道。
「噗。」孟君淮笑出声,一拍她额头,「行了你,他待了这麽久,我看准是哭过了,你还打算尝出咸味,是想让他哭出多少泪来啊?」
他让凝脂把水端出去倒了,片刻工夫後,听说谢继清和谢晟已到,便直接吩咐传膳。
饭桌上,玉引仔细瞧瞧尤则旭,觉得他应该是哭过了,因为他的气色看着比早些时候好,也有兴致与谢晟说笑。
院外,夕珍端着一碗汤正往里走。
早些时候她就听说了尤则旭家里发生的事,得知他今天要来,就栽进了膳房做汤。
玉引决定晚上设宴的事她不知道,端着汤走进堂屋时一看这麽多人在,差点把汤扣在地上。
「堂、堂叔,堂哥?」夕珍看着谢继清和谢晟发懵。
一桌子人则看着她手里明显只够给一个人的汤。
安静片刻,夕珍反应过来,一咬牙,径直朝孟君淮走去,「姑父此行辛苦,我给您做了个汤,您尝尝。」
玉引暗自吁了口气,觉得夕珍够聪明,又想孟君淮肯定看得出她这汤到底是做给谁的,定会想个说辞把汤让给尤则旭——比如说尤则旭在养伤,要补补之类的话都很合适!
结果孟君淮道了声「多谢」,就心安理得地接了过去,然後他揭开白瓷盖子,稳稳当当地舀起来喝了一口。
玉引和夕珍大眼瞪小眼,满心惊疑。
夕珍也不好说什麽,低眉顺眼地去自己的位子上坐。
玉引拿胳膊一顶孟君淮,沉着脸低语,「不是说好不欺负尤则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