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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26)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怎么了?」他伸手一握,发觉冰凉。

「没有……」玉引静静神,问他,「殿下要问的事,问出来了吗?」

她希望他问出来了,因为这一下午,她过得太心惊胆寒了。

听说杨恩禄是在后罩楼那边审问的,后罩楼隔着前宅后宅,后宅这边,她的正院离那里最近。

于是一整个下午,声声惨叫不绝于耳,虽然听得并不太清楚,可也无法自欺欺人地装听不见。

然后她就一直在想,这个主意是她出的,现下的结果是她导致的。因果轮回放在这里,她把那位严公公害得这么惨,会报应到她身上吧……

可是,她原本没想到问话是这么个问法啊。她出这主意的时候,以为只是把人要出来问清楚就是了呢!

谢玉引望着孟君淮,打算努力把这局面往回掰掰,她思量着道:「我听着……这都审了一下午了,也可能这宦官并不知道什么,是我想错了。」

「刚一下午而已,再问问也无妨。」孟君淮道。他未作多想,执着她的手便往里走了。

「……殿下。」谢玉引反握住他。

他重新停住脚,不解其意:「怎么?」

渐落的夕阳下,不够明朗的天色衬得她的面色有些灰暗,那双水眸却显得更加明亮了:「如果、如果我们错了呢……」

她眼底浮现出慌意,让他莫名想起林中小鹿受惊的模样:「如果我们错了,那个宦官……」

「我知道王妃心善。」孟君淮挑眉,有点不耐她这样乱发善心的举动。加上有尤氏不分轻重的事在前搁着,他更觉得心烦。

截断她的话后,他睇着她也静了会儿,才又道:「但这个人我必须审到底,我得知道是谁在背后找我的麻烦,才能免去后顾之忧。」

他注视着她的双目,看到她眼底微微一震,然后快速地黯淡下去。

——真是毫无分寸的发善心!他这样想着蔑然一笑,遂不再理她,回过头再度往堂屋走了。

「殿下。」玉引再次叫住了他。

她绕到他身前停住,压住心底的慌乱,深吸了口气:「我、我不是非要发善心,我只是自己害怕,怕因果报应到我头上。」

孟君淮听出她话里的虚弱有点不忍心,又存着气懒得理睬她的解释,便负手未言。

接着,她问他:「这件事听上去不小,殿下要独自做吗?」

夕阳下她明眸轻眨,方才的惊慌已经不见,取而代之是认认真真的疑惑。

孟君淮平静反问:「不然呢?」

除了封了谨亲王的皇长子外,一众皇子都没有实权,朝中又难分敌我。远了不说,现下这节骨眼上自然只能靠自己才最稳妥。

谢玉引抿了抿唇,犹犹豫豫地告诉他:「我长兄……是锦衣卫。」

「……嗯?」孟君淮微怔。

「锦衣卫北镇抚司。」玉引看他没直接说不用,底气便足了些,「当年是谢家帮太|祖设立的锦衣卫,家中就一直在里面留了人。长兄现在是北镇抚司的千户,如果殿下需要……」

他旋即拒绝了:「不用。」

他也知道她是好心,可是,这些年来锦衣卫实在是太不济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打头的指挥使就是个酒囊饭袋,底下的有一个算一个也都是废物点心。

偏生打从太|祖那时就立下了规矩,锦衣卫是不能随便选人顶替的,多半都是世袭。是以他们虽然废物,但内部的关系稳固,与朝中各家的关系也盘根错节一言难尽。

所以,朝中自上而下都只好默许用国库养着这帮废物点心,若不然估计早就废立了。

谢玉引对锦衣卫的现状有所耳闻,也猜得到他为什么拒绝得这么干脆。她暗咬咬牙,有些替兄长不平:「兄长执领的千户所从来没懈怠过……」

急促的脚步声却打断了她的争辩,二人一同看过去,一个宦官疾步进了院:「爷。」

这人是杨恩禄的手下刘快。他一揖就噤了声,孟君淮再度看向玉引:「王妃先去歇着,迟些再说。」

玉引福福身,便回到屋中。院子里,刘快禀道:「杨公公那边审出来了。」

孟君淮点头:「什么人?」

刘快道:「那个严恒供认说,宫里不少得脸的宦官都另有一份钱拿,帮乾清宫那边盯住各宫,他就是帮着盯永宁宫的一个。」

「乾清宫?」孟君淮微凛,那真是父皇的意思?

「是,乾清宫,但不是皇上。」刘快想着接下来的话,强定了心神,「严恒说是秉笔太监薛贵安排的。至于殿下您这事,是因为倒钞司起火一事,原是薛贵的几个徒弟除夕夜喝昏了头去赌钱,不慎引发的。薛贵怕送命,就索性铤而走险瞒着皇上,结果爷您入宫禀给定妃娘娘……他怕功亏一篑。」

孟君淮循循地吁了口气。

原来如此,这倒是说得通的。倒钞司是印钞换钞的重地,虽由户部掌管,但同时也有宫中宦官从旁协助。这是为了不出岔子,现在反倒因为喝酒赌钱的事出了岔子,问起罪来自然牵连不小。

但又是戒严又是欺君的……

孟君淮冷笑,这薛贵多半是想等事情拖久了之后混淆视听,让户部背这个罪名。

想得美,打了他还想让他的母族背黑锅?

走着瞧!

第二十八章

亥时已过,月初稀薄的月光洒进卧房。几尺外的榻上,谢玉引已经睡得昏昏沉沉。

从用完晚膳到临睡前,她往院子里看了好多次,清楚孟君淮还没走。

可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在沉吟的样子,她思量再三觉得不去扰他为好,就继续读自己的经。

然后她困了。

看他还在外面「入定」,她就安安静静地自己先盥洗上榻。嘱咐珊瑚多备两盏笼灯,如果他一会儿回了神要回前头、或者去哪位妾室那儿,路上得有灯照明呀?

嘱咐好后,她就心安理得地睡了。

睡着睡着突然被人很不客气地往里推,玉引不舒服地皱皱眉头但没醒,耳畔就响起了怒语:「堂堂一个大家闺秀,睡觉睡得四仰八叉的?」

她睁睁眼,看见昏暗的灯光中,他眉头紧锁:「进去点,我也要睡了。」

玉引立刻清醒!

「……殿下。」她一边蹭到里面给他让地方,一边一脸惊悚地望着他。两个人上回一个被窝睡觉,是他正养伤动弹不得的时候,但现在他伤已经好了……

孟君淮一掀被子躺进去,他原本想跟她说正事的,但一看她这模样就生气:「懒得理你。不过劳你记得我们是夫妻好吗?」

「……」谢玉引红着脸。

其、其实她知道他们是夫妻!也知道他们成为夫妻后有什么该做的「事儿」还没做!

但那种事想起来就很让人难为情啊!那么羞耻的事……换做尤侧妃她们,也会觉得怪怪的吧?

嗯!肯定不是就她一个觉得怪怪的!

谢玉引理所当然地这样想着,一只手突然环到了她腰上。

「殿下?!」她没忍住喊了出来,孟君淮还是一用力将她圈近了,沉了口气:「我就说几句话。」

那您好好说不行么?

她委屈地僵在他怀里。

「你明天往家里递个帖子,改天回趟家吧。到时直接跟你家里留句话,让你长兄抽空来一趟。免得专程传话了,我无缘无故见个锦衣卫,太惹眼。」

得知「对手」是秉笔太监之后,他就打算借锦衣卫的力了——锦衣卫虽然近来很废物,但到底名头响、案件缉查一类又是分内之职,办起这事来比较名正言顺。

毕竟倒钞胡同那儿现在还戒着严呢,他总不能让王府护军闯进去查。

孟君淮言罢等了等,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僵硬地在他怀里闷声道:「哦……」

他一怔,挑眉看看,手温和地在她背上抚着:「你要是想家就多住几天,晚些回来也不打紧,随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