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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260)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主要是走水路时人在船上,厨房卧房一应俱全,吃住都可讲究些,但陆路要麽乘马车要麽自己骑马,想讲究也讲究不起来,不得不凑合几天。

这回玉引喊了和婧跟谢晟同往,夕珍他们原本也要去的,无奈上个月时突然发现夕珍身怀有孕,不宜这般颠簸。

於是同去的人数虽然没有预想中的多,但也不算少。男孩子们大多时候都在外骑马,谢晟与他们一道,和婧也不在意,自己到玉引马车里一起坐。

大半日下来,玉引就觉得不太合适,跟她说:「你若想跟阿晟说话,就叫他一道坐车去,不用非得让他陪弟弟们玩。」

那四个从出府开始就一直驭马跑在前头,这明摆着是一出门就撒欢啊!

但和婧说:「哎,没事,让他们玩吧,我正好来陪母妃。」

是以母女两个说了一下午的话,晚上时赶到了临近的官驿歇息,翌日再启程时,明婧一看大姊姊上了母妃的马车就不依了,跑过来也要跟母妃一起坐。

她小脸一扬,「我在家时就说要跟您一起坐车了,母妃您偏心!」

玉引被她声讨得心虚,只好堆着笑答应她一起坐,旁边刚上马的孟君淮刚巧听见,便驭着马过来问明婧,「父王带你骑马好不好?」

明婧一下子两眼放光,立刻应了声好!

然则还不到一个时辰,玉引就见孟君淮骑着马往後折,再折回前头时怀里没了明婧。过了片刻,谢晟骑到她们车边同和婧说话,玉引便问他明婧怎麽回事?

谢晟笑道:「骑着马颠簸得更厉害,明婧没多久就睡了,姑父就送她回马车上睡去了。」

玉引噗哧一声笑。

谢晟又说:「我瞧阿祚他们也累得厉害,不过姑父自己也骑着马,他们就不肯先歇着。再加上兄弟几个互相比较,所以咬牙死扛也要继续骑马。」

一家人间还这麽死要面子?不过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死要面子的才少见。

玉引心里想笑,当下也没做任何阻拦,只在午膳时吩咐把自己这边的四个菜各拨一半给男孩们送去,兰婧那边也送了一些,反正她跟和婧、明婧一起用也够吃。

往後些的一辆马车里,兰婧见母妃叫人添了菜来,没做多想就揭开了车帘,「谭昱!」

谭昱正在马背上怔神,闻言反应了一下才翻身下马,到车边一抱拳,「郡主。」

「你们把这些菜分了吧。」兰婧说着就转身将菜端给他,「我没什麽胃口,你们骑马又更累些,别饿着。」

兰婧上一回出远门时还是先帝驾崩之前,那会儿她年纪也小,根本没注意沿途的事,这回才发觉这路上的吃住真是凑合。

可相比之下,他们再凑合,一餐也还有几个正经的菜,随行的下人们白日里只能吃吃面饼之类的东西,晚上到了驿站才能弄些别的东西吃,是以即便谭昱有意拒绝,她还是坚持要他将菜接了过去。

而後两人莫名沉默了会儿,兰婧打量着他,迟疑道:「你家里的事……你别太难过。」

「我没事。」谭昱笑了一声,眼眶却红了,忍了忍又说:「都说吉人自有天相,没准等我回去的时候,他们的病就已经好了呢。」

他这样盼着,可在陆路换水路的那一天,传来的却是祖父病故的消息。

那封家书是阿祚身边的沈晋递给他的,谭昱一接到信便已明白是怎麽回事。因为送一封信要费些钱的缘故,他先前和家里说过,如若祖父和父亲都安好,就尽量不要写信给他,若出了事,则务必告诉他。

於是谭昱捏着信愣了好一会儿,还没拆信便眼前一黑。

「谭昱!」沈晋扶住他。

谭昱紧咬着牙关克制了半晌,最後还是哭了出来。

沈晋一愣,转而猜到信里大概会是什麽内容,心中自也替他难过,低声一叹,「节哀。你忍一忍再哭,你看现下……」他想说现下这麽哭随时可能叫主子们瞧见,可还不待他说完,侍卫统领已先一步看了过来。

统领当即眉头一挑,几步踱向他们,摘下腰上佩刀便将刀鞘抽在谭昱背上,「哭什麽哭?有没有规矩了?」

无意间看见这边的异样,正走过来的兰婧见状,脚下一滞。

统领却打算借着这事多出出气,他跟谭昱也没什麽大仇,只是二郡主身边这几个都是出身低、家里穷,因此他们平日里得了赏,一点都不知道该往他那儿行行好处,悉数全送回家里,他一想到这个就来气。

除了他们四个之外,敢这麽干的就只有世子殿下身边的四个人了,可二郡主和世子能比吗?没眼力见儿!

是以谭昱因为没能赶紧把眼泪克制住,就又被踢了一脚,他正拚命忍泪,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句——

「你住手!」

几人同时看过去,已离得不远的兰婧明显面色不好看。

统领也不慌,朝她施了一揖,「郡主,他这般没规矩,不管不行。」

「让统领大人费心了。」兰婧压制住心下的慌张,尽量从容地道:「我手底下的人,我自己会管。」

大约是她话里偏袒的意味太明显了,统领有点不甘,「郡主,这事……」

「大人要是觉得交给我有什麽不妥,就跟我父王说去。」兰婧说这话时都紧张死了,她怕统领真到父王跟前告状去。父王倒不至於为这个罚她,但万一懒得多问,直接不让谭昱留在府里了呢?

好在统领也不想闹大,他好似对她突然的强硬有点意外,怔了一会儿就说了软话,「没什麽不妥、没什麽不妥,自是该交给郡主您的。」而後几人便散了。

兰婧在码头上又等了一会儿,等父王母妃还有长姊和哥哥、三弟先上了船後,後面就是她的船。

待得船驶起来,兰婧便将谭昱叫进了卧房。

谭昱刚进屋她就关上了门,走到桌边,亲手沏了盏茶递给他。

「郡主?」谭昱浅怔,抬眸见兰婧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兰婧知道他难过,可她又不善做安慰人的事,迟疑了良久才道出一句,「你别伤心,你家人的病……一定会好的!」

谭昱哑声一笑,静默了一会儿,坦言道:「我祖父去世了。」

兰婧一懵,她没想到是这样,窘迫了会儿又连忙说:「那你父亲一定会没事的,你……你人这麽好,一定会有好报。」

说完她都觉得自己真是糟糕得很。一直以来,他总能在她不高兴的时候哄她开心,可现下他遇到了事情,她连句宽慰的话都不会说。

兰婧这麽想着就生了自己的气,接着越发觉得自己对不住他,当下也顾不得什麽来年必会定下夫家的事,什麽要与他疏远的心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将递给他的茶又接回来,放回了桌上,「你跟我说过,就是过得不高兴,也不能让担心的事情变得更好,那还不如过得高兴一点,对不对?」

谭昱短吁了口气,「我没事。」

第七章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兰婧抿了抿唇,认真的口气听上去几乎像在恳求,「你如果想哭就在这哭吧,不要理会你们统领。如果不想哭……如果不想哭,等到了杭州,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心情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真的没事……」谭昱突然觉得想笑,虽然心里的悲痛一点都没有平淡,可他就是莫名想笑。

她又往前迈了一步,很坚定地又道:「我不听你说,这次换我让你开心!」

天啊,她在说什麽啊?

兰婧说完这番话立时觉得自己十分失态,可她又执拗地不想把这番话收回来。

在说出这些之後她忽地觉得很畅快,心里既害怕又期待,她无法克制地想像和他一道在杭州玩的场景,一味地告诉自己「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之後她还是会乖乖地成婚的」。

这种想法让她感觉刺激极了,也有那麽几个刹那,她觉得自己变成了背着父王母妃去喜欢上他们不喜欢的人的那种坏女孩,内疚便在心里涌动起来,可依旧敌不过心中自私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