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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269)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但让她觉得意外的是,孟君淮也突然对谭昱照顾了起来……?

他放话说就让谭昱在书房养着,免得一挪动再伤得更厉害;还将见林家姑娘的事都往后推了,交待说让阿礼这个当长兄的费心多关照些兰婧和谭昱,反正与林家的婚事怎么也不急这两天。

这么一来,不仅谭昱战战兢兢,一群孩子也被弄得摸不着头脑。

明婧就一脸好奇地趴到她耳边问她以后是不是要管谭昱叫姐夫来着!

玉引揽住她轻一拍:「别瞎想,若有那回事,父王母妃自然会主动告诉你的!」

不是吗……?

明婧撇撇嘴,觉得母妃在故意瞒她,于是又扭脸跑书房问谭昱去了!

「谭哥哥,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姐夫?」她这句话一说出来,正喝药的谭昱忍都没法忍地猛然喷了一口!

然后他局促不安地擦擦嘴,一脸惊悚地看看站在眼前认真打量他的小姑娘:「翁主,您这话……听谁说的?」

「我自己猜的呀。」明婧说着还贴心地摸了帕子让他擦嘴用,又耐心解释道,「哥哥们说二姐姐喜欢你,你待二姐姐也特别好,你是不是要娶她?」

「翁主您别……」谭昱话至一半,余光睃见正走进来的人,气息一下子虚了,「乱说……」

兰婧自然听见了妹妹那句话,看看明婧又看看他,将手里的信封一递:「父王让我把这个给你。」

「这是……?」谭昱不解,兰婧摇摇头:「我不知道。他说他晚些会过来,让你先看看里面的东西。」

谭昱一头雾水。

京中,皇长子府正院卧房里暖融融的。

第十六章

他们刚从宫中搬出来,按规矩要摆个宴让亲朋好友道喜。又正赶上年关,这宴席自当更隆重些,二人都写了不少帖子递出去。

然后他们就都忙了起来,各府男人的回帖送到孟时衸处,女眷的递给夕瑶,他们从这些回帖中可知哪些府中会来人、会来几人,再依此安排宴席事宜。

夕瑶看完一封后在册子上记了几个名字,再翻开下一封,就皱了眉头:「你给郭家也递帖了?」

京里郭姓的富贵人家就一个,富贵起来的原因就是出了个前逸郡王妃。夕瑶这么个现逸亲王妃的亲侄女放在这儿,请郭家的人来真的很奇怪啊……

孟时衸听她这么一问也有点纳闷儿,待得凑过去一看,又笑道:「谭郭氏不是那个郭家的人。是六叔托我请的,是他府里一个侍卫的母亲。」

一个侍卫的母亲……?

夕瑶怔了怔:「为什么让你请她?」

「嗯,这个……六叔信里没说明白,但左不过是为了抬举他,原因也就那么两个。」孟时衸道。

夕瑶又问:「哪两个?」

「一是他确有才学,六叔觉得他于国有用。」孟时衸拉了张凳子坐到她身边,拿开她手里的毛笔,边说边给她揉手。

夕瑶写了大半日的帖子,手上确实酸痛得不舒服。被他一揉就索性完全放松下来,倚到他肩头懒懒道:「应该不是。姑父手里有锦衣卫啊,直接把他放到锦衣卫去历练不是更好?」

「如果不是这个的话,那就是……」孟时衸顿住话笑了一声,「八成是你的哪位表妹看上他了。」

「……?」夕瑶刚要阖上的明眸一凛,望着他惊呆,「这也不可能!」

「嗯?这为什么不可能?」孟时衸挑眉睇着她,笑容里抬杠的意味十分明显,口气仍是慢条斯理的,「就算这是真的,她也不是逸亲王府出来的最傻的姑娘啊。」

夕瑶:「……」

「你觉得我傻?」她瞪着他往他耳边凑了凑,「若我给你生个傻孩子你说怎么办?」

「若你……」孟时衸笑吟吟的神色陡然滞住。

他带着心惊对上夕瑶的双目,眼见她笑眼里的意味端然不止是说笑。

「夕瑶……?」他错愕到颤抖。

而她抿唇一笑。

二人对视了半晌,而夕瑶没能如料看到孟时衸的笑容。

他的目光颤抖着挪开,好似有意逃避什么似的看向门外,静了良久之后跟她说:「这孩子我们……我们不能要。」

「什么?!」夕瑶全未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笑意顿时尽失,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睇了他半天才问出,「你什么意思?」

「御医说我难有健康的孩子,若硬要生……不是先天不足,便是早早夭折。」孟时衸低下头,双手扶着额头叹息痛苦,「他们原是说连怀上都难的,我没想到……」

没想到初秋成婚,现下竟就有了。

「那说明御医错了啊。」夕瑶脱口而出地争辩,「如若前一句也错了呢?也许这孩子……」

「可我赌不起。」他忽而侧首看向她,夕瑶浅浅一怔,见他眼底一片泪意。

「如果出什么意外,你也可能会搭上命的。」他捉住她的手紧紧一握,她便感觉到他的手凉得厉害,却又全是汗。

然后他又竭力劝她说:「我们本来也只是想两个人好好过日子,都接受了不能有孩子的事情。现下……现下我们也不想这件事可好?没有这个孩子不会影响什么,而若硬要留他……」

在他的话中,夕瑶眼眶里也一点点添了泪意。他被那点晶莹的微光一次,话又噎住,不得不再度避开她的目光:「就听我的吧。」

孟时衸心底乱成一片,知道这种话说来残酷,却又不得不说。

之前的许多年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父母还有妹妹,他努力地让自己多活一阵子,为的是不让他们伤心。

但现在,他身边添了她。

他不敢说她在他心里比父母更重,但至少也不比父母轻。

她是个论才论貌论家世都那么好的女孩子,打从决意娶她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着魔似的总在想自己要好好活着、尽可能地与她一起多过一天。他惧于去想如若他早亡,她会怎么样,现在却要去想她若先他一步走他该怎么办……

「我们过继一个孩子并不难,也不需要你涉险。」他又道,这句话毕,屋里便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良久之后,夕瑶带着哽咽的声音传进孟时衸耳朵里:「可是御医说我脉象很好……」

她狠一咬唇忍了忍泪,反握住他的手又说:「如果他是个好好的孩子……我们怎么能这样杀了他?要不、要不我们试试看,若之后胎象不好……又或是御医觉得生下来必会出事,我们就不要……」

「那若你怀到五六个月时发现不好怎么办!」孟时衸的口气禁不住地有点冲,「那时便是仍可服药,也不能保证你性命无虞!」

「可是……」夕瑶还想争辩,他猛站起身便将她往外拽:「我们进宫去,让母后拿我的病案给你看!」

孟时衸想,他自己是最清楚自己的病情的。夕瑶突然有孕难免心存侥幸想博一把,他必要让她明白个中轻重。

半个时辰后,坤宁宫的安静中弥漫着悲喜交集。

皇帝闻讯后也来了,帝后坐在一起看看眼前的儿子儿媳,好半天都没说话。

帝后互递了好几番眼色,最终皇后清了清嗓子:「这个……阿衸啊。」

皇长子看过去,皇后迟疑道:「我觉得夕瑶说得也在理,这孩子若真好好的……」

「母后您三思。」皇长子神色沉郁,继而一叹,「儿臣明白您想要孙儿孙女,可这不值得让夕瑶搭上命。」

皇后看向皇帝,皇帝看向夕瑶,闷头读着脉案的夕瑶也偷眼瞅瞅他们,恰与皇帝扫过来的目光一对。

然后她索性抬起头,直言道:「我觉得当真是他忧心太重了。其实看这脉案,近几年分明都在好转;御医给我把过脉后,说的也是‘胎像甚好’而非‘胎像尚可’,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糟……」

局势俨然成了三对一,不算一言不发的皇帝也是二对一,孟时衸狠狠一瞪夕瑶:「御医常会将话说得好听让人高兴,这话你怎可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