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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41)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顾氏未觉有异,抿着笑应答:「是,妾身顾氏。」

「棋下得好的人果然心思不浅,能绕过本王和王妃去母妃跟前说话。」

顾氏蓦地一惊,满目惶然地看向他:「殿下,我没……」

「你先不必起来了。」孟君淮阴沉的脸上目光微凛,他侧首扫了眼正院的方向,「你不是爱动心思?那就想法子把话传到王妃耳朵里,她肯饶你,你再起来。」

「殿、殿下……」顾氏顿时面色惨白,眼见逸郡王转身要走才猛然回神。她惊慌失措地伸手便要抓他的衣角,无奈抓了个空。

顾氏心中恐惧渐升,口不择言地喊起来:「殿下饶我这一次!我日后再不敢了!我……我去向王妃谢罪!」

没有得到回音。

发落了顾氏,孟君淮回到自己房里静饮了半盏茶,而后蓦地浑身一悚,一阵窘迫倏然席卷!

方才从宫中到府中的一路上,他都沉浸在对顾氏的着恼里,现下这事办了,另一桩事才猛然涌起来。

在永宁宫时,他替谢玉引争辩,母妃审视了他一会儿之后,口吻悠悠道:「你这是对你的新王妃,动了真情了啊?」

彼时他不假思索道:「没有!」

话音还没落他就觉得自己脸上热了,诡异间心下划过一句自问:「不会吧?!」然后他便又继续同母妃争论正事了。

现下这番对答猝不及防地又冒上来,他忍不住又自问了一回:「不会吧?!」

应该不会,那小尼姑清心寡欲的。出了她主动给他宽衣解带的那回外,他一直都对她生不出欲|念,哪儿来的动情啊?母妃想太多了。

第四十四章

他就是觉得这小尼姑为人心善,但也分得清轻重。比如在和婧的事上,她总是宁可跟他顶也要护着和婧;可是在审问从永宁宫要出来的人的时候,她又很坚定地站在他这边了,还请她长兄帮他的忙。

哦,其实她生得也挺漂亮的,另外大概是因沾了佛门气息的缘故,气质很不同于常人——有那么几回,他去正院找她时,她正在抄经或者读经,他站在门口遥遥一看,就觉得那是一尊沉静安详的玉菩萨。

除此之外他对她也没什么别的看法了,若非逼他再说一条……他大概只能说,她挺有趣的。

她脑子里攒了十年的佛经禅语,红尘事还没来得及学,就来给他当王妃了。很多事情看得比他透,甚至还能给他出主意,但也有许多时候懵懵懂懂的。回家一趟被大伯母说几句,她就慌了,他开玩笑地再一吓她,她就哭成了泪人,第二天还要「霸王硬上弓」……

孟君淮想起这出仍还想笑,那天还真把他也吓着了,小尼姑你霸气之前好歹给人个提示啊?

所以啊,他护着她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嘛,不是母妃说的那么回事!就是这么个姑娘在他身边,他不想看她平白受委屈,也不忍心让她不高兴而已!

等等!

孟君淮察觉不对,压着心绪徐徐地吸了口冷气。

他……不忍心看她不高兴?这句话想着怎么莫名地有点……怪?

咦……?

他又换了个角度去想,问自己,他喜欢那个小尼姑吗?

正院里,谢玉引正听珊瑚和赵成瑞你一言我一语地跟她说刚刚发生的「怪事」。

说白了,就是昨天杨恩禄按她的意思请去前头、结果独自一人在孟君淮房里睡了一夜的陆氏,在来向她磕头谢恩的时候,给她身边的人塞了赏钱了。

这本来没什么,珊瑚他们平日里能得的好处从来不少。府里各处多多少少都会巴结,完全回绝掉是不可能的。

这次的不同之处在于,陆氏给她正院的所有人都备了赏钱——上到掌事的珊瑚和赵成瑞,下到连她都不一定见过的粗使丫头,一个都没落下。

「可没见过这么给赏钱的。」珊瑚皱着眉头说,「您说要是为了巴结,那巴结粗使的可半点用都没有,而且这么一来看着太惹眼、太蹊跷,我们准得禀给您不是?要是您这边一发话说以后不许跟那边走动,她不就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了?」

所以应该不是为了巴结,更不会是为了往她这儿安插什么眼线。「广撒网」也没有什么撒的。

赵成瑞也道:「下奴也觉得奇怪得很。下奴问了几个人,都说陆奉仪身边那丫头塞了钱就跑,并不跟人瞎寒暄,更不提要谁在娘子面前多提提陆奉仪,倒像只是为了道个谢似的,但凡对方收了就得了。」

所以也不是为了被她提拔。

最容易让人觉得头疼的两样可能已然筛了出去,玉引就稍安了心,想了想又问:「都给了你们多少钱?加起来有多少?」

珊瑚把荷包放到她案头:「奴婢和赵成瑞的都是四钱银子,琥珀她们是三钱,其余的多是两钱。咱这上上下下的人加起来,七八两总是有的。」

七八两银子,这钱对谢玉引来说不算什么,但她也看过账册,知道府里的奉仪一个月就领一两银子,虽则衣食住行都在府里,可平日里要打点、要花钱的地方也还是不少的。

陆氏这是下血本了。

玉引眉头微蹙,伸手推推珊瑚呈到案头的荷包:「既给了你们,你们收着就是了,但咱也不能真让陆奉仪那边揭不开锅。去库里取十两银子给她送去,再告诉她不用这样客气,都在一个府里,让她安心过日子。」

赵成瑞欠身应了声「是」去照办,玉引拿起经书继续读她的经,俄而一声轻咳传进屋来。

孟君淮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边进屋边道:「我看赵成瑞抱了一兜子碎银出去,你是要买什么喜欢的东西还是……」

「还给陆奉仪的。」玉引站起身答道,抬眼就见他定在自己面上的目光好像有些怪……?总之和平常不大一样。

「殿下?」她犹豫着一唤,孟君淮的视线猛地闪开:「咳……哦。」然后他顺着又寻了个话茬,「你怎么欠她钱了?」

「哦,也说不上欠。」玉引说着,就将方才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末了又道,「我想着也不能让她那边的日子过不下去,就让赵成瑞另拿钱给她送回去了。顺带着也能叮嘱她一句,若她原本真是因为什么原因觉得心里不安稳,才这样往正院塞钱,以后也可以安稳了。」

「嗯。」孟君淮听她说完,才勉强算是完全回过神来,他压了压起伏不止的心事,笑向她道:「那个……我四姐,也就是前天晚上回府时遇上的淑敏公主,出了些事。我们兄弟几个那天打了个商量,想让各府的正妃先去陪一陪她,所以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紧张个什么劲,滞了会儿后,还是不争气地说得很小心:「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我就是先问问。」

玉引蹙着眉头瞅瞅他,越发觉得他不对劲。

夜色深深,王府各处都归于安静,只前宅次进门后的院子里掀起了一阵小小的吵闹。

「公公,您行行好……」乌鹭一看自家娘子刚在倒座房里歇了不足一刻,就又被架了出去,眼眶都红了,「娘子方才是跪晕过去了,这您、您也瞧见了,真再跪下去这哪儿还受得了啊!」

两个宦官把顾氏搁下继续跪着,左边那个打了个哈欠,跟乌鹭说:「你别怨我们,殿下亲口说王妃肯饶她,她才能起来,我们有几个胆子留她在里头歇着?再说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当我们乐意跟这儿盯着啊?」

他们还困得眼皮打架呢!

这俩宦官心里早想骂死顾氏了。要不是顾氏,他们大晚上的能摊上这么个苦差事?三更半夜睡不了觉也捞不着半个子儿的赏钱,顾氏跪坏了,回头旁人还免不了觉得是他们使坏,他们这不是白倒霉么?

顾氏手支在地上缓了好久,才勉强能直直腰。她叫过乌鹭,咬着牙问:「你去正院求过了没有?王妃、王妃可是吃斋念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