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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7)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玉引仅向前一步,逼得他不得不後退一步。然後她偏头说:「珊瑚,去把膳房新送来的蜜桃脯给大小姐送来。琥珀喜欢小孩子,让她过来哄着。」

她再看一眼孟君淮,便从他身边绕过,回东边的卧房去了。

孟君淮看着她的背影,稳健的步伐,显然她一点都不怕他。

他深吸口气,再回头看,珊瑚已端了蜜桃脯来。蜜桃脯的颜色像是琥珀,看起来晶莹可口,和婧一看到就被攫住了心思,正要伸手去拿,一碰上孟君淮的目光就停住,畏惧的望着他。

他无奈一叹,「吃吧。」

和婧红着眼眶目送父亲离开,直到东屋的门关上才又去拿果脯。

然後她惊诧地想,那个母妃好厉害,居然敢在父王生气的时候把她抱走!

何侧妃在父王生气的时候,都是和父王一起说她的。

东屋,孟君淮关上门、绕过屏风,便见玉引站得端端正正的。

他不耐地皱了皱眉,直截了当道:「我从未当面让郡王妃没面子,可郡王妃你……」

「我也不想让殿下没脸。」玉引低着头,「但凡事总要随缘。殿下这样逼着和婧向我道歉有什麽用,逼着她认我这个嫡母又有什麽用?她心里想讨厌我还是讨厌我,甚至会因为殿下的逼迫而更讨厌我。」她垂着眼问他,「郭氏的事,与和婧是……没什麽干系的吧?」

「自然没有。」孟君淮不解她为什麽这样问,「那时她才三岁多。」

「那殿下又何必把恶报加在她头上呢?」玉引反问一句。

孟君淮一时语塞,「我何时……」

「本是和她没关系的事,却让她没了生母。这对郭氏而言是另一番因果报偿,许不该放在一起议论。」玉引目光清澈,「可是之後呢?还要逼她认旁人做母亲吗?这就不是报在郭氏头上了,而是在和婧头上。」

孟君淮被她说得懵了,想了又想却寻不到话来反驳。

他逼和婧道歉,只是因为觉得应该如此,但她这般说辞听起来却深刻多了,让他一时反应不了。

这小尼姑……他心下有点不服,表面上如常地问她,「那你觉得该如何?现下你是当家主母,孩子不肯认你会闹出怎样的乱子,你可想过?」

「慢慢来吧!」玉引深吸口气後明快的表示,「她与郭氏的母女缘分是一回事,与我又是另一回事。诸法因缘生,缘谢法还灭。此事强求不来,不如随缘。」

孟君淮睇着她,突然「嗤」的一声笑。

细品下来,他忽然觉得这小尼姑很有趣。张口闭口缘分啊因果啊,听起来老气横秋,偏又以轻快的口气说出口。罢了,姑且承认她是个灵秀通透的小尼姑。

他长舒口气,再看她一眼,便转身往外去。

「殿下……」玉引紧张地望着他,焦急的唤道,不知刚才说的他有没有听进去。

他停下脚步,「我去看看和婧,郡王妃先歇着。」

在孟君淮回到西屋後,玉引屏息凑到门边聆听那边的动静。在听到孟君淮放缓了口吻跟和婧说「不哭了」之後,她才松了口气。

再回到卧房,玉引便吩咐琉璃备水为她盥洗,一场家宴应付下来还是很累人的,何况又添了和婧这一出。

第七章

盥洗後换了身舒服的寝衣,她便安安心心地躺下,半抱着枕头侧躺着,隐约还能听到西屋那边传来和婧的咯咯笑声,玉引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而後闭上眼睛安睡。

突然听到烛火被吹熄的轻微声响,惊醒的她乍觉有两只手探到身底下将她往里推。

黑暗中传来幽幽的声音,「郡王妃,你睡进去些。」

孟君淮感到无奈,头一回见到明知道自己在,还睡在正中间霸占床的女人,就算是他偶尔一时兴起自己带着孩子睡,和婧和阿礼也知道给他让块地方。

他看到一双明眸在黑暗中睁开,错愕的表情让他一愣。

玉引诧异地问他,「殿下您……您要睡在这里?」

孟君淮打量着她,回得理所当然,「不然呢?」

他来都来了,而且都这个时辰了,难道她打算轰他走?

紧接着,他就见眼前的姑娘一下子将被子裹紧了,一脸惊异的神色反而弄得他不好意思。好像他是个坏人,潜入姑娘家的闺房,正要对她做道德沦丧的事情。

可他们明明是夫妻,这是他郡王府的正院啊!

孟君淮因为一股突然袭来的挫败而觉得无措,他放开正推她的手直起身子,抱臂站了一会儿,思量着如何是好。

要不他回前头自己睡?

这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再定睛看她时,就打消了。

不!这个府里没有人能轰他去别的地方!

於是,玉引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身影在黑暗中一脚蹬上了床,然後从她身上迈了过去。

「殿下?」她大惊失色唤道,他已理直气壮地在床榻内侧躺了下来,然後扔给她一句——

「我不动你,行不行?」

行。

她刚松口气,他又忽地拽了被子,不等她多想,一只脚已经伸进来,热热的,碰得她脚也一热。

玉引脑中嗡嗡响,立即胡扯了个理由,「殿下,我正来月事。」

「我不是说了不动你?」孟君淮停下拽被子的手,继而清楚地感觉她往旁边躲了躲。

「那您拽被子……」

孟君淮气得不行,压着声音吼说:「你床上就这一床被子,不拽你的,我等着明早被你超度?」他才不要因为冻死早下地府。

还真是!玉引恍然大悟,道了句「我再去给殿下取一床」便要翻身下榻。

她探手找鞋,胳膊忽地被一拽,惊叫着向後跌去,待静下心,她才惊觉自己窝在他怀里。

她吓坏了,急道:「殿下?」

孟君淮拽过被子将自己和她都盖住,淡然道:「我说了不动你,不必再取被子了。」

言下之意,让她放心地就这样睡。

他言罢低头一看,见她蹙着眉头不语。在他的後院里,还不曾有过哪个人需要他这般哄着。偏这最清心寡慾的一个他不哄还不行,她是他的正妻,不是他可以凭喜好想冷落就冷落的,再不合他的意,也要慢慢和她熟悉起来。

前有郭氏戕害庶子,如果後面再闹出一桩夫妻不睦,他府里的笑话就大了。

孟君淮一边这样想,一边又十分紧张,从新婚初见开始,她让他觉得好像一尊玉菩萨,连自己想像一下要与她行敦伦之事都不可饶恕。现在,他把这尊玉菩萨强搂在怀里……

他在心里对自己大喊着「熄了灯都一样」,才能勉强没乱了阵脚。他轻拍了她後背一下,道了声「睡吧」便不再说话,阖眼安歇。

全身僵硬的玉引被他这麽一拍才回过神来。

黑暗中,她战战兢兢地抬眼看他,费力地凝神看了许久才确定他已经闭眼,而且呼吸平稳,这是已经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只手,凑到他鼻边探了探。

孟君淮察觉到动静微挑眉。为什麽要试鼻息?是要看他死没了?

玉引手悬在他鼻前,不禁尴尬起来。

她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不过没试出来。睡着时呼吸应是比醒着时平稳一些,她没多想就抬手去试,突然想到,抬手去试鼻息,好像是用来看人还有气没气的?

哎呀,她究竟是在想什麽?一定是被他吓傻了才会这样。

孟君淮闭着眼睛听见她突然清了清嗓子,而後便感到悬在面前的手移开了。怀里的人稍微动了动,扯了扯被子,好似在寻找睡得更舒服的姿势。

玉引稍微离他远了一寸,再度抬眸看看、侧耳听听,觉得他……应该是睡熟了吧?

片刻,孟君淮清楚地听到身边的一呼一吸,平稳无比。

他将眼睛稍睁开了条缝,揽在她身後的手轻点了点她……嗯,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