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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8)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她居然真的安心地睡着了!

他还以为她会提心吊胆到大半夜、精疲力竭了才睡过去呢!

孟君淮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暗叹这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

直到他突然浑身一凛,面色僵硬地揭开被子往下看,眼看着她软绵绵的手竟不偏不倚地搭在了……那个地方!

这这这……教他如何好好睡觉啊!

玉引这一觉睡得特别好,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只不过醒得早了些,还不到寅时就睁开眼。

这时她的枕边已经没人了。

她伸了个懒腰坐起来,不知他为何这样早起,叫来珊瑚问是不是今日有什麽事。

珊瑚只说:「殿下四更刚过就醒了,在屋里品了小半盏茶,前面正好有人来禀事,就走了。」

四更刚过就醒了?这是睡得不踏实吗?

玉引想了想便将此事搁下,吩咐备水盥洗。

新年算过去了,她今天起要静下心来好好抄经。之前半个月都因忙过年的事,她没碰经文,日子过得实在太懒散了。

她的心思已放在抄经上头,早把同床人抛到脑後。

前院书房里一片死寂,房中侍候的几个宦官都不敢抬头,换茶、研墨时退开的脚步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显然不想在孟君淮跟前多待片刻,想早做完了分内之事就赶紧撤开,免得触霉头。

孟君淮突然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悬在手中再一次晾乾的狼毫,最终还是扔到一边。

眼前摊开的奏章上,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写。

丑时来禀事的,是谨亲王府的人。数位皇子里,现下只有这位嫡长兄封了亲王,一众兄弟自然对他马首是瞻。

孟君淮也对他敬重有加,但算起来,两人打交道的时候其实并不多。

这样深夜造访还是第一次。

孟君淮乍闻谨亲王府来了人不禁一惊,而谨亲王也确实扔了个大消息给他。

谨亲王告诉他,除夕当夜,倒钞胡同南边的胡同口,起了场大火。

倒钞胡同是因倒钞司设在那里而得此名,而倒钞司与宝钞库,就在南边的胡同口。

除夕出的事,已过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里他几乎日日进宫,却没听哪位宗亲朝臣提及半个字。换句话说,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而大皇兄知情,只是因为他的亲王府在华丰胡同上,与倒钞胡同拐了个弯就到。

大皇兄差来的人说,那晚烧得光火连天,就连在府里都能闻到些许烟味。还说那样大的火、又烧了那样久,大约不会只是倒钞司的火,宝钞库多半也烧了。

倒钞司用以更换新旧钞、宝钞库用以存放纸钞,这两处起火这样大的事,满朝却没人知道!

而父皇更是绝口不提。

孟君淮支着额头,缄默许久,烦乱地再看看丢在一边的狼毫,遂将眼前摊开的空白奏本一合,丢到一边。

为什麽起火,现在半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来,父皇是什麽意思他也不清楚,但身为九五之尊的人既然不提,就是希望底下的人都不知道,他这个当儿子的,更该帮着父亲一起办这件事。

所以,他不仅不能将这事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也不能去乾清宫直问父皇事情始末,若问了,就等同於明言父皇在这等要事上瞒住了满朝文武。

但是,倒钞司设在户部之下,户部尚书是他的舅舅。

若在一连串的隐瞒之後,父皇要拿户部问罪了事,又或者背後那人想拿户部顶罪,他的母族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大皇兄独将失火一事告诉他,该是为了此事。

他长叹了一声,决定速速进宫,问问母妃方不方便见人。

第八章

东屋,孟君淮关上门、绕过屏风,便见玉引站得端端正正。

他不耐地皱了皱眉,直截了当:「我从未抹过王妃的面子,王妃你……」

「我也不想抹殿下的面子。」谢玉引低着头,「但凡事总要随缘的。殿下您这样逼着和婧向我道歉有什么用,逼着她认我这个嫡母又有什么用?她心里该讨厌我还是讨厌我,甚至会因为殿下的逼迫而更讨厌我。」

她垂着眼帘问他:「郭氏的事,与和婧是……没什么干系的吧?」

「自然没有。」孟君淮不解她为什么这样问,「事情出时她才三岁多。」

「那殿下又何必把恶报加到她头上呢?」谢玉引追问。

孟君淮语中一塞,遂道:「我何时……」

「本是和她没关系的事,却让她说没了生母就没了生母了。诚然,这于郭氏而言是另一番因果报偿,许不该放在一起论。」玉引的目光清凌凌的,「可是然后呢?还要说逼她认旁人就做母亲就认旁人做母亲吗?这就不是报在郭氏头上了,只在她头上。」

孟君淮被她说得发了懵,想了又想却寻不到话来反驳。

他逼和婧道歉,只是因为觉得「应该如此」,但她这般说辞听起来却比「应该如此」要深多了,让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小尼姑……

他心下有点不服地暗暗揶揄了一句,又作如常地问她:「那你觉得该如何?现下你是当家主母,孩子不肯认你,会闹出怎样的乱子,你可想过?」

「慢慢来吧!」谢玉引深吸口气之后明快道,「她与郭氏的母女缘分是一回事,与我是另一回事。诸法因缘生,缘谢法还灭。此事强求不来,不如随缘而去。」

孟君淮淡睇着她,睇了须臾后,忽而「嗤」地一声笑。

细品下来,他忽然觉得这小尼姑很有趣。张口闭口缘分啊因果啊,听起来「老气横秋」,偏又是轻快灵动的口气。

罢了,姑且承认她是个灵秀通透的小尼姑。

他长舒了口气,再看一看她,便转身往外去。后面的声音立时变得有些焦急:「殿下……?」

谢玉引紧张地望着他,不知他听没听进去。

眼前的人顿了顿脚步:「我去看看和婧,王妃先歇着。」

在孟君淮回到西屋后,玉引屏息凑到门边听了听那边的动静。在听到孟君淮放缓了口吻跟和婧说「不哭了」之后,她才算松了口气。

再回到卧房,玉引便吩咐琉璃备水为她盥洗——一出家宴应付下来还是很累的,何况又添了和婧这一出?

盥洗之后换了身舒服的寝衣,她便安安心心地躺下了。半抱着枕头侧躺着,隐约还能听到西屋那边传来了和婧的咯咯笑声,玉引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笑,而后闭上眼睛安睡。

俄而听到烛火被吹熄的轻微声响,她刚觉得困意涌得更厉害了一些,乍觉两只手探到了身底下将她往里推。

谢玉引:「……?」

黑暗中声音幽幽:「王妃,你睡进去些。」

孟君淮有些无奈,头一回见到明知道自己在,还睡在正中间把着床的——就算是他偶尔一时兴起自己带着孩子睡的时候,和婧和阿礼也知道给他让块地方啊?

然后孟君淮看到一双明眸在黑暗中睁开,明眸中的错愕让他一愣。

谢玉引诧异地问他:「殿下您……您要睡在这里?」

「……?」孟君淮打量着她,理所当然,「不然呢?」

他来都来了、而且都这个时辰了……她打算轰他走?!

紧接着,他就见眼前的姑娘一下子将被子裹紧了,惊异的神色反弄得他乍觉不好意思。

——好像他是个坏人,潜入姑娘家的闺房正要做什么道德沦丧的事情一样。

可他们明明是夫妻啊?这是他王府的正院!

孟君淮因为一股突然袭来的挫败而觉得无措,他放开正推她的手直起身,抱臂站了一会儿,思量怎样为好。

要不他回前头自己睡?

这念头在他脑海里一划,再定睛看她时就打消掉了。

他不!这个府里没有人能轰他去别的地方!

于是,谢玉引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身影在黑暗中一脚瞪上了床,然后从她身上迈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