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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猛(34)【CP完结+番外】

作者: 冉冉朝阳 阅读记录

殷山越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眉头拧起来,伸出手,想要先把人搂进怀里。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把手往祝归宁单薄的后背探过去的那一刻,入手的触感却不是布料的干燥爽利,一种被温热液体浸润的粘腻在一瞬间沾满了殷山越的掌心。

天打雷劈。

怀抱里的祝归宁仍在喋喋不休,只是声音早已经轻了很多,只剩下很微弱的一点点:“你多傻啊?为了保护我,迎着两把西瓜刀往上去了,结果……被,被人家兄弟俩扎了个对穿。”

“就这样也不放手……死到临头还不放手,亲我,抱我,逼我答应跟你做下辈子的夫妻。”

殷山越抬起手,手心的属于血液的艳红像是一把尖刀,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颤抖着低头往祝归宁身后看过去,发现凶器是一柄拇指长的小刀,很窄,很细,却深深没入了祝归宁的后背,带出来一整片鲜血。

正因为凶器不过巴掌大,行凶的人静默无声,动作很快

殷山越像是疯了一般怒吼一声,双眼血红,目眦尽裂。他紧紧地抱住祝归宁软倒的身体不放,回过头朝着水果摊的摊主吼道:“快打120!!”形容疯狂,如同恶鬼。

摊主被他吓坏了,朝那边看过去,发现水泥地面上居然真的有一滩鲜血!顿时,摊主不敢再多言,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祝归宁此时已经没有了支撑他继续站立的力气,躺在殷山越怀里,半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感受着身体的温度缓慢地流逝:“我……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你就不在了。”

殷山越脖颈涨红,青筋毕露,大声地朝他吼:“你他妈的怎么这时候就这么能忍?受伤了也不出声?!拖这么久,尽给我说些屁话!不准说了!你给老子闭嘴,不准说!”

殷山越只当他胡说八道,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造成二次伤害,只得跪在原地,搂着祝归宁的肩膀,死不放手……泪流满面。

祝归宁闻言,神色很茫然,动作像个垂暮的老人一样虚弱又缓慢,摸了摸殷山越的耳垂:“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答应……谁要跟你做,做下辈子的夫妻啊?我……这样坏。”

他像是站在时空的边界,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分不清今夕何夕,分不清是真是假,整个世界就在眼前倒转,如虚似幻,泛着五彩斑斓的光。

“你别救我了……我,好…好不容易才,拖了这么久的时间,”祝归宁燃烧着自己最后一丝生命力,强打起精神,在殷山越震惊又哀伤的目光里,凑上去,很轻很轻地吻了吻对方的嘴角:“一命还一命…我这是,在……还债呢。”

祝归宁出门之前确认过的,今天的日期的的确确是11月14日。

那时候的同学聚会,就在这一天。

宿命感是一个玄之又玄的东西,有时候只有真的到了那一天,那一刻,那一分甚至是那一秒,祝归宁才能真正了解上天把他送回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没有侥幸,顺从无比地接受了命运所安排的一切,甚至主动迎着刀刃而上,将自己置于任人鱼肉的案板。

像是根本不需要思考,祝归宁在看见寒芒闪烁的下一秒钟,整个人就已经挡在了行凶者与殷山越之间,用他的肉体凡胎,生生接下了那一刀。

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就能够重来一次,修正自己的错误……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呢?

假如说重来一次,刚刚开始祝归宁还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够拥有这样珍贵的机会。

那么这一刻,他已明悟。

祝归宁满足地看着如今手脚健全的殷山越,即使眼前已经开始被斑驳的灰点占据。终于,在意识湮没于黑暗的前一瞬间,他的耳边响起了自己的声音:

“殷山越……我还是好疼啊。”

第二十六章

只是一个噩梦。

殷山越抱着双臂,倚靠着后背那根水泥浇筑而成电线杆,冷静地给面前的影像下了定论。

耳边是咆哮的风声,天空下起了暴雨,原本应该只是暗沉的天色彻底沦为黑暗之中的一抹阴影,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同绝望的嘶嚎,片刻不停地回荡在空气中。

眼前的一片空地如同舞台,一遍又一遍,在殷山越荒唐的梦境之中重复上演着同样荒唐却真实存在过的记忆。

……

行凶者原本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闲逛,时时掀起兜帽一角,四处窥望,很不方便,却又不得不用脑袋上的帽子遮挡住自己的面容,防止被路人认出,留下证据。

——他最先注意到的是俯身下来挑选柿子的殷山越。

一眼便看清了目标之一那张惹人憎恶的脸,新仇旧恨在一瞬间涌上心头,他握紧了父亲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小刀,被复仇冲昏了头脑,眼看着就要冲到殷山越背后,趁着那个少年不注意,狠狠地将刀刃扎向他的后心。

可是突然!祝归宁像是疯了一般冲上来,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便快要越过行凶者,同殷山越站到一边。

行凶者浑身一震,好似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刺激到了一般,他装作只是两个急着赶路的行人之间无意的冲撞,单手握住祝归宁的肩头,原本藏在手心里朝着殷山越而去的刀刃忽然转了向,一瞬间,尽数没入了扑上来的少年的脊背。

手握金属扎入温热血肉的触感像是电击,狠狠地将行凶者从那种怒意上头,精神混乱中的状态之中抽离出来,顷刻间,恐慌如同沾满鲜血的荆棘,层层地将心脏环绕,针刺一般的疼痛唤醒了混沌的神智……很快,行凶者便反应了过来,他脸色惨败,双唇青紫,指尖不住地抖动。

犯罪带来的巨大的恐惧感令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趁着周围一个行人也无,行凶者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三秒钟内,重新拉了拉脑袋上的兜帽,落荒而逃。

顿时,咆哮的海风愈发变得凄厉,雨水大滴大滴地往下坠落,砸在殷山越的脸上,身体上,就像是粗砺的石子,划破皮肤,令他的鲜血从皮肤底下漫溢出来,留下一片殷红。

殷山越仍旧保持着那个背靠着电线杆的动作,承受着从心脏处蔓延开来的苦痛,一动不动。

从漆黑的天幕之上投射下来一束追光,直愣愣地打在那个穿了黑色连帽衫的男人身上,映衬得帽子底下的一张脸脸色惨白。

那人眼角眉梢皆是后悔懦弱,两颊凹陷,眼睑青黑,逃跑的动作跌跌撞撞,可虽然狼狈,却不见一丝腿伤的痕迹。

殷山越额间的青筋暴起,在他看到男人脸孔的一瞬间,怒气如同咆哮的巨浪一般暴涨,连带着裸露在外的小麦色皮肤也变得涨红,眼球爬上血丝,形容可怖,如同恶鬼。

“!!!”

殷山越猛地坐起身,像是一个忽然接触到了新鲜空气的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冰凉的氧气,胸腔处淤积的如同巨石一般的憋闷感久久不散,无边的压抑与后悔在沉默又空荡房间里蔓延开来,徒留一地冰冷。

距离祝归宁被刺伤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四年,四年以来,无数次午夜梦回,殷山越都在重复着同一个绝望且无力的梦境,他被禁锢在梦里空间的一角,无法言语,无法动作,唯一能够做的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悲剧重复上演,将自己的一颗心折磨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一天用小刀刺伤祝归宁的并非冯顺,而是他的弟弟,冯利。

就在祝归宁入院抢救的当晚,兄弟两人在祝穗缨的运作下便直接被抓进了警察局。

经过一夜审问,事情很快真相大白——冯利早就知道冯顺的报仇计划,看着哥哥痛苦纠结,想到自己支离破碎的家庭,索性破罐子破摔,选择由自己代替冯顺,随便找了一把小刀,穿上连帽衫,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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