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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非限定式关系(6)

作者: 冰冻杏仁茶 阅读记录

此信情深意挚,说理通达,文采斐然,龙宿自幼过目不忘,冠礼时一读后就能熟记。尤其信末寄语兄长,儒学不可废,待国兴民富之后,礼乐教化可顺民心,可安天下——疏楼同直在冠礼中要求子孙们读这封手书的一片苦心就在于此。

之后,疏楼家对子孙们放开了禁锢,学文经商乐艺均可,但十二岁前必须从习儒学。譬如龙宿的父亲就极有商业天分,疏楼家现在济济家业,可说是他一人打下。老先生还规定每季一例的家会,家中子弟在内者必须回家,在外者则以书信代,除了听学之外,还得挨个讲述自己最近的所学所得,以证“学而无涯”的家训。

上一季的家会才过去不久,老先生不知道突然起了什么兴致,临时召集众人,才有了从来不给人抓痛脚的龙宿也会弄得迟到的例外事件。

大厅上下众人执师礼,都恭敬地站着,自然,疏楼同直当世大儒,家中所有人都是由他亲自教育过,这礼仪也不过分。比较为难的就是一些年级不小的长辈,每次家会短则一两小时,长则数小时,从头站到尾,绝对是对体力的一大考验。见到前面大腹便便的四叔汗水已半透衬衫,龙宿不禁要感叹老爹运气真好,上周才出国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峰会,堪堪逃过一劫。

老先生训话完毕,众人依辈份讲述近日所感所得。这其实是一个拉近家人关系,维系家风的重要手段。所有人都要呆到听完,不过难得今天老先生大发善心,恩准还有杂事的人说完可以先退。龙宿的四叔如释重负地讲完一篇《大学》心得以后,以老婆卧病为由迅速溜之大吉。

轮到龙宿,他正要开口,老先生浓眉一横:“汝今日来迟,最后再说。”

呜呼,逃跑的企图被完全洞悉。

龙宿一脸无所谓,其实满心郁闷地挨着等一众小辈发言。他父母成婚晚,又是嫡长子的独子,年纪不大辈份却不小,手脚利落的平辈中准备抱孙子的都有了。疏楼家开枝散叶人丁兴旺,又等了十七个人说话,包括他那年方三岁、童声稚嫩的小侄子,老先生才把目光落在了龙宿身上。

疏楼老先生最喜爱龙宿,不止合家上下清楚,连疏楼书院都无人不晓。

五岁联句七岁成诗十二知礼十五岁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惊才绝艳至此,已经成为一座高山,只能仰视,只能艳羡,无法追赶,无能妒忌。

黄山归来不见岳,有龙宿这样的子孙,疏楼同直即便想表现的无动于衷点,也没有可能。老先生对龙宿的器重溢于言表,爱而不骄,严而不厉,完全以疏楼一脉最高的学养标准来教导,所欲不言自明。结果龙宿十八岁突发性叛逆跑出去学了经济,又中途辍学改行做了生意,平平几件事,几乎没把整个疏楼家掀翻。

面对特别喜欢又特别头痛的孙子,老人皱纹堆起的眼中闪过丝狡黠:“龙宿,听闻汝每日纵情忙碌,所获必丰,书本浅见,就无需再讲了。”

……一定是故意的。

刚腹案出来的朱子“修身之要”小论还没送出就被退货,龙宿心知肚明,老先生这是在故意刁难他。

优雅一揖,风采卓然,儒音吐字清晰:“孙儿不才。”

“伪言谦退是大奸。”

面对诛心之言,龙宿照样笑意宛然,对以:“有朋自远方来。”

“君子何患乎无兄弟?”

“益者三友,无友不如己者。”

两人三句对答,句句出自《论语》,大意就是龙宿认为近期的收获是结交了一位要好的朋友,其中意味又似乎深远,不是泛泛而论。周围的人听得云里雾里,座上的老先生忽然噗哧一笑,眉目舒展,高深莫测地挥挥手:“都去吧。”

“看来经过今天,你又能在外逍遥几年。”楚君仪走在龙宿身边,容貌端丽,仪态万方,外人看来真是好一对璧人。

“每次回家都要与人斗智斗勇,吾只怕享用不起逍遥年景,已是未老先衰。”

楚君仪拂发浅笑:“刚才先生才教训,伪言谦退是大奸。我看你也好,先生也好,皆乐在其中才是。”

听她语气和平常有异,龙宿察言观色:“有麻烦?”

楚君仪叹气,潜藏的一股郁色浮上表面。

龙宿又想了想:“还是因汝之婚事?”

“我是该感动你对我的了解,或者是难过于我的年龄已经让这烦恼尽人皆知?”

虽说美人自嘲也别有风韵,但听到这意料之中的答案,智计百出的龙宿也忍不住要无言以对了。

龙宿和楚君仪的过去,就是常人所论的青梅竹马。楚家和疏楼家世代交好,楚君仪小小年纪就被送至书院跟着老先生学习儒学。不说同学之谊,就说逃学装病、罚过临帖这些患难的交情,也能造就一段深厚的战友之情。两家长辈都看好两人的将来,就感觉只差下定过门一道手续了,谁知两人越来越大,关系越来越好,却是越来越明显的……完全不来电。

所谓青梅竹马,就是对你拖着鼻涕时候的丢脸往事都一清二楚的活把柄大全。一男一女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不是变成心灵相通密不可分的爱侣,就是变成了超越性别的挚友死党;很幸运,穆仙凤和默言歆是前者,很遗憾,龙宿和楚君仪是后者。

楚君仪只比龙宿小了一岁,二十六岁尚待字闺中,被催婚的压力可想而知。

一股同情油然而生,龙宿本着日行一善的原则好心建议:“不若吾们……”

“好意心领,敬谢不敏。”

楚君仪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

第6章 Act 6.0

意料之中的拒绝,意料之外的强硬,龙宿做十二分伤心装:“耶,先订婚为汝排解眼前忧劳,吾可是一片拳拳朋友情。”

“坏主意。”向来温言软语的楚君仪难得口出恶言:“一,你家和我家策划了二十多年,你我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二,不管何种形式理由,我并无兴趣做别人的第三者。”

“这第一点,吾姑且同意汝之判断;至于第二点……从何说起?”

楚君仪站定了脚步,扭头看他,秀眉紧蹙:“又分手了?”

见到朋友满脸“你罪无可恕”的表情,以龙鳞之厚也多少尴尬:“咳,汝这‘又’字用的颇有深意。”金眸黯淡地摇头:“汝该同情吾‘又’被人抛弃才是。”

“所谓抛弃,不过是主动制造机会话题,让对方说出不可挽回之语的故意,我看不出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

“任由女子虚掷年华,亦非君子所为。”

真真流氓逻辑……楚君仪有点想骂,但又找不到骂的理由。龙宿平时对女性甚为礼让,多金又俊美,有才有德,各方面条件都绝对属于新时代的钻石王老五,可惜就是对结婚找个女人管着自己兴趣缺缺。之前离家自己办事业时,疏楼家人就动过给他娶妻的念头,想当然铩羽而归。龙宿也交过几个女朋友,清一色都是自己拥有一份事业在打拼的新女性,个个美丽大方聪明多才。开始都讲好成人交往,结果要么是两人都事业心太重一个月见不了两面导致分手,要么是女方动了心思想嫁,龙宿却明显没那个打算。他做得也算厚道,次次都先给台阶让人甩,对方也想得开,毕竟当初说的明白,最后都平和结束,想来上一任女友又是如此。

这是个人私事,楚君仪虽看不过眼,到底不去指责太多。想想彼此虽是知交,到底男女有别性情别异,龙宿领了“谕旨”在外逍遥,她每次回家都像三堂会审,心情低落地叹了口气。

多年朋友,见她秀丽的眉间一片愁云,龙宿确实不忍:“若有吾可为之事,君仪尽可吩咐。”

楚君仪多少感激,收拾心情打趣他:“真心帮忙,介绍几个青年才俊给我,也好去堵我家人的嘴。”

知道她玩笑,龙宿故作讶异说:“耶,上次君仪还说理工学技术的毫无情趣,满脑子的枯燥乏味可以晒粮食。莫非今日又不嫌弃,那吾倒认得许多才俊,尽可依学历高低介绍与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