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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锦绣之路(10)

他眯了咪眼,罕见将视线停留在女子身上,定定看了片刻。

他发现她的微笑很美,弧度却如度量过一般标准,笑意分明不达眼底。

显然,身居后位并不能让她心情愉悦。

也是,被迫当个质子谁还能高兴得起来?

说到质子,霍珩微微侧头,余光将旁边的怀帝一并纳入视野,若不是……

她原该是他的妻。

这在以往只算是一个苍白的事实,此刻却陡然清晰了起来,变成与眼前姿颜殊丽的女子一般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不知为何,他胸腔中突然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懑。

悄然无声涌起,如海浪般翻腾,澎湃汹涌。

霍珩手指微微用力,捏紧了手里那只三足鎏金酒樽。

他认为,这必然是因为夺妻仇人就在眼前的缘故。

可惜罪魁祸首一无所知,一无所觉,霍珩眸色转深,暗暗沉沉。

怀帝此时大笑,说:“诸公,与朕同敬三位爱卿一杯!”

霍珩端起酒樽就唇,遮住一抹冷笑,一扬首,饮尽杯中酒。放下手里那只鎏金酒樽,他已面色如常,与郭何二人一起唱喏:“臣,谢陛下。”

“哈哈哈,诸卿乃平叛大功臣也!”

眼皮子底下的暗潮汹涌,怀帝并没能察觉,他很高兴地赞扬了一遍三位平乱功臣,接着宣布开宴。

内宦宫娥捧着整修佳肴鱼贯而入。磬击鼓鸣,丝竹奏响,两列身穿粉色薄纱美姬列队而入,翩翩起舞,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

“三位爱卿,可有看得上眼的?若有,招来即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怀帝喝了酒,白皙的脸颊泛红,眼神更加浑浊,他很兴奋,大手一挥,让三位功臣随意拣选台上美姬。

宫廷舞姬,质量是非常高的,但她们名义上却是天子的女人。天子直接赏赐,欣然接受并无不可,但让自己选,就难免有所顾忌。

何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恭敬谢恩但婉拒。

霍珩亦然。

唯独一个郭禾,毫不客气地选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领舞的。

忒不客气了。

殿中上下为之侧目,偏偏怀帝反而更加高兴,击掌道:“善哉!妙极!”一挥手,这两个舞姬就归了郭禾。

郭禾左拥右抱,哈哈大笑。

满殿只有这君臣二人的笑声。

晏蓉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怀帝难道,这是要选择凉州郭禾?!

不至于蠢成这样吧?!

可是不待她多想,这不详的预感便已落实,怀帝大笑声收了收,笑道:“郭爱卿常年抵御羌氐,居功至伟,如今又平乱有功,实乃贤臣良将也。爱卿呀,你留在洛阳辅佐朕如何啊?”

“陛下!”

“陛下请三思!”

满朝哗然,不管田党还是晏党,统统露出震惊之色,反应快的,已经拱手劝谏了。

这郭禾,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加上他背后如狼似虎的凉州军……

可是怀帝却一意孤行,郭禾冷冷扫了左右一眼,阴蛰的目光让好些人哑然失声,他站起来跪倒:“谢主隆恩!臣之幸也!”

怀帝脸色涨红,两党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做的很对,喜悦的同时,是报复的快感!

“好!即日封鹤阴县侯郭禾为骠骑将军,授金印紫绶,位同三公,旨到上任!”

“谢陛下!”

虽朝堂仍旧被两党把持,但怀帝也非几年前那个政令出不了南宫的小皇帝了,他未防生变,直接在大宴上扔下一个大雷,炸得所有人头晕眼花。

晏庆也顾不上打量对面的霍珩了,他迅速抬头望向晏蓉。

这个族侄女大胆如斯?!小动作频频就算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也不传给他?!

他面露寒霜。

可晏蓉也一脸惊诧地瞪着怀帝,震惊之色并不掺假:“陛下你……”

晏庆老辣,他能判断出晏蓉的的震惊不是装的,怒意稍退,心弦随即绷紧。

郭禾乃虎狼之辈,最怕他不按常理出牌,还有勇悍的凉州军……

想起凉州军,他突然想起从陈留平乱结束,正拔营返回属地的凉州大军,心一凉。

陈留在东,洛阳在西,而凉州则在洛阳西北,三支奉诏平乱的大军,凉州军是唯一一支返回属地得途径洛阳附近的。

要是平时还好,凉州军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但现在郭禾明显和怀帝搭上了……

晏庆心神一凛,退意陡生。

他来洛阳,是为了尽快积攒实力的,不是和郭禾之流的浑人硬碰硬的。

他思量片刻,迅速定下主意,抬起眼皮子扫了眼哈哈大笑的怀帝,暗哼一声,请恕他不奉陪了。

至于晏蓉……

自求多福罢,哼!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霍同志年轻但阅历不浅,他是个理智的人呐,一瞬间的怦然心动,只能作为一个好的开始,想要再进一步,需要机缘和了解。

不过第二次见面不远了,宝宝们不要焦急哈~ (*^▽^*)

第9章 一意孤行

晏蓉咬着牙,压低声音道:“陛下,郭禾桀骜,恐难驾驭。”

怀帝点头:“皇后所虑甚是,然响鼓需重锤,机会难得。”

田崇快病死了,太尉府诸子争权,一时群龙无首,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失不再来。

怀帝皇帝当了十几年,就在田太尉的手底下憋屈了十几年,他不想再忍了。一想到还得长年累月的忍下去,他就几欲疯狂。

“皇后的顾虑朕已细细斟酌过,朕已下令郭禾,令他领兵进城不得超过五千。”

怀帝打的主意是让郭禾引凉州兵进城,出其不意一举围困太尉府,还有田党首脑的府邸,迅速结束战斗。

毕竟田太尉掌着洛阳及周边的兵权,不能让田党反应过来有反扑的机会。

怀帝心跳得很快,万幸他记得此乃机密,不可声张让第三人听见,声音压得极低。

晏蓉半晌无语。

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说五千就五千?郭禾那么听话吗?就算他没有其他想法,那你不担心他失手被田党反扑瓮中捉鳖了吗?

田崇盘踞洛阳多年,掌权二十载,真一点后手都没有吗?那么容易就束手待毙了吗?哪怕他病得快死了。

“想来是妾多虑了,陛下既然已思虑过,想必不假。”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晏蓉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不再废话。

她还是多考虑自己吧,情况已经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了。

晏蓉瞥了下面的霍珩一眼,她必须和霍珩达成合作关系,不然的话……

也不是晏一带来了什么消息?

晏蓉正垂眸思忖,下面的霍珩却有了动作,他站起来,对御座拱手:“启禀陛下,臣出征已多时,治下政务积累甚多,臣唯恐有负皇命,欲明日即启程返回治地,处理诸事。”

何兴也抓紧机会禀道:“禀陛下,臣亦然。”

“两位爱卿勤于王事,大齐之幸也。”怀帝巴不得,立即颔首欣慰道:“准奏。”

“臣领旨。”

何兴微不可察松了口气,霍珩垂眸,不动声息。

*

“女郎,您……”

大宴在骚动不断中结束了,晏蓉一眼不看醉醺醺的怀帝,直接上了凤驾走人。她的手很冰,申媪搀扶她时吓了一大跳。

“阿媪。”

晏蓉压低声音,附在乳母耳边:“阿媪,大齐亡国在即。”

她声音很轻很平静,却不同以往的语带揣测,而是万分笃定。

不再存疑。

“赫!”

申媪惊骇万分,吓了险些站不稳,好在晏蓉早有准备,扶了她一把没有摔跤。

申媪对自家主子深信不疑,事到临头她牙齿“咯咯”作响,手脚冰冷比晏蓉更甚:“女郎,女郎……”

“没事的阿媪,这对于我们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晏蓉已经镇定下来了,凡事两面看,最坏的情况也有最好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