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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锦绣之路(104)

霍琛冷笑一声,拂袖而去,直接离开柴府。

柴平脸色阵青阵白,气愤,更多是一股突然涌上让他脊椎发凉的惧意。立了片刻,他立即往后院奔去。

他去寻他的父亲,柴骁。

柴骁,今年七十五了,青壮时期也算悍将一员,老年却多病,人变得干瘦佝偻,日常最多的户外活动,只是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走几圈。

见了儿子一脸惊惶,他花白长眉一蹙,喝了声:“慌什么?没的外人看不出破绽,你自己反倒抖搂了出来。”

“是,是,父亲教训得的是。”

柴平忙收敛心神,偌大的院子,只有父子二人,柴骁继续拄着拐杖踱步,他忙上前搀扶。

“我柴氏,命途多舛啊!”

足足走了几圈,沉思良久的柴骁才长叹一声,如今的柴氏,进无门,退无路,处处艰难。

他不禁有些后悔当年将女儿送到霍襄身边,柴氏确实辉煌一时,但跌落也突如其来,又狠又重。

“停下一切动作,先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左思右想,这个竟是最好法子了,柴家身处冀州腹地,手里也就两万兵马,且内里也不知有多少被策反的细作,粮草也被霍珩v手里,莽撞动作只会死得很快。

“也不知,究竟是怎么露的痕迹?”柴骁橘子皮般的脸皮抖动一下,喃喃低语。

霍琛说的若是真,那么露馅的可能,只有近来和郑益碰头的这一次。事关整个柴家的命运,儿子的谨慎是能肯定的,这一年多也接头了好些次,都无事,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暴露了?

“如今只盼郑益能警觉些。”若不能摆脱监视,最起码也不要再和兖州联系。

没错,郑文士是兖州的人,柴家父子谋算的就是脱离霍氏,带着二万兵马投奔兖州范德。

柴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父亲,冀州势大,远胜于兖州。而霍珩虽不喜我家,但多年来也就不闻不问罢了,我们为何一定要离了冀州?”

明眼人都看出来,霍珩已具备了最后角逐的资格,而兖州未必,甚至它还夹在豫州和冀州之间,陈霍二人虎视眈眈,所受压力极大。

柴氏此举,无异于弃明投暗,冒奇险还未必成功,一个不甚,全家倾覆。

柴骁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话,“逼杀生母,此仇不共戴天。”

万万不能因为霍珩一时的隐忍,就可以忽略了这件事。

柴骁两道灰白长眉抖了抖:“听说青州张旷染病,卧榻多时,我们先静候时机。”

青州,东边濒海,西境与冀州接壤,南边是兖州徐州。霍珩下一个目标,必是它。而青州时运也多有不济,这关键的时刻,一把手张旷居然病了,还很重。

张旷膝下七八个儿子,个个都已成年,几乎都不同母,谁也不服谁。张旷一死,青州必大乱,这是霍珩伐青州的最好时机。

兵马一动,才会有机遇,柴氏和兖州的协议已经谈妥,只待投奔,届时成功率将大大增加。

柴平闻言点头,父亲谋虑一向比自己深远,他心下稍安。

随后,他又听柴骁问:“伯充,日前那事,查得如何了,可找到人?”

提起这个,柴平面色重新凝重,愧道:“父亲,儿子无能,并无头绪。”

“日前那事”,是什么事呢?

这要从前些日子柴平和郑文士最后一次碰头说起。由于双方终于完满地达成了协议,即将是自己人了,于是,郑益特地告知了一个事实,好让柴家提高警惕。

当初,是兖州先接触的柴家。起因是范德一个谋臣推荐的,说柴家和霍珩面和心不和,手下有兵马不少,可以争取过来。

该谋臣之所以向主公提起柴家,是他一个友人推荐的,这友人背景知道的不多,事后也云游去了,不知所踪。

不知幕后推手是谁?有何图谋?但范德和冀州历来不和,且兖州强敌环伺,急需增强实力,上述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于是,范德就遣了心腹郑益来联系柴平。

双方小心翼翼接头,反复磋商,用了一年出头的时间,最终达成协议。

万事俱备,只欠投奔。

这时候的兖州,就把神秘推手的事告诉了柴家,好让才柴家提防注意,以防投奔失败。

这个突如其来的幕后推手,让柴氏父子不寒而栗,究竟是什么人?一直盯着柴家,甚至推动柴家出奔,他意欲何为?

柴平很努力查了,但不出所料,毫无头绪。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面色皆凝重。

前有神秘人,今有霍琛来告,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只是如今的柴家,却不能不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

霍琛阴着脸回到家,刚下马,就碰上后脚进门的叔父霍温和堂兄霍珹。

“仲平,这是怎么了?”

说话的是霍温,大房兄弟之间关系微妙,却与二房无关,对于霍温而言,霍琛也是他胞兄骨肉,哪怕不如霍珩亲近,但关怀还是有的。

霍珹亦然,也面带关切:“这是去了何处?可是又受了闲气,告诉大兄,大兄饶不得他!”

霍襄战死以后,柴氏和霍琛处境立变,以往柴家的对头难免落井下石,霍琛是霍家公子,诸人不敢乱来,但言语上不客气也会有的。

霍琛作为霍襄爱子,养尊处优长大,又逢年少气盛,当年动手也动了不少次,受伤也是有的。

彼时霍珩无暇关注,荀太夫人的注意力也被大事尽数吸引,霍琛知道自己不讨喜,回家也不说,后来还是细心的霍珹发现了,出面管了好几次,才震慑住那些人。

兄弟感情还可以的,霍琛敛了敛神,笑笑:“无事。”

他不想说:“叔父和大兄是来给祖母请安么?我今日见祖母有两声咳嗽。”

“正是。”

他不说,霍温也没办法,和儿子对视一眼,只能作罢,“那我们先去看你祖母。”

霍温是个孝子,一听母亲咳嗽,立即面露焦虑。霍珹拍了拍堂弟肩膀:“好,那我们兄弟回头再聚。”

他近距离端详霍琛,发现后者微笑十分勉强,眸底残余郁郁,与平日相去甚远,他眉心微微一蹙,又道:“大兄得了些凉州酒,很是醇烈,给你留了二坛子,你改天来我家吃。”

“好,我过二日就去。”

双方告别,霍珹目送堂弟背影绕过影壁,才跟着父亲往溧阳居而去。

“孟宣,仲平必是遇上事了,他心思重,你是兄长,需多担待些,耐心开解一二。唉,这孩子……”

“是的父亲,孩儿正有此意。”

……

*

霍琛去了柴家,舅甥闭门说话,最后不欢而散。柴平随后寻了柴骁,父子屏退下仆,在院中说了许久的话。

这消息,霍珩当天就知道了,他不置可否。

又过几日,那文士郑益终于有动静了,他细心观察一段时间,认为安全,终于行动了。

他也没传信,而是乔装易容,亲自启程。

兜兜转转,绕了好些路,霍珩得到确切消息,郑益目的地是兖州治所陈留,他进了位于陈留城中央的兖州刺史府,从角门偷偷闪进去的。

“看来,柴氏欲投奔兖州范德啊。”

霍珩将信帛递给陆礼,食指点了点新换上的楠木大书案,“如此一来,这陈佩内应,大约并非柴氏了。”

最起码不是内应本人,至于两者有无联络,有待商椎。

他拧眉,柴氏他并不太放在心上,关键是这个内应,剔除柴氏大部分嫌疑后,此事重新回到原点。

“主公说的不假。”

陆礼表示赞同,他神色也凝重,“如今看来,我们只能继续盘查了。”

排查经已展开一个多月时间,可惜并无进展,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不是最要紧的,怕就怕最终未必能有结果。

霍珩相信,此人的伪装必定天衣无缝,否则不可能一潜藏就是这么多年,丝毫不露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