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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锦绣之路(134)

在座的都是已经彻底排除嫌疑的心腹, 因此, 霍珩并没有隐瞒他们监视荀续的事。

如今,黄河已解冻, 北方大地即使最北的幽州也冰雪消融, 作为增军的幽州八万将士, 正在荀续的亲自率领下南下。

“已抵阳都。”路程约莫走了一半。

阳都, 冀州东边的一个城池, 幽州欲南下,必得穿过冀州。

出于防范心理,霍珩给荀续规划了南下的路径。名义上是哨马探出此路地面彻底夯实, 最适宜大军前行。实际上,此路径沿途驻防军最多,且他遣出探子, 昼夜监视幽州大军的行进路线, 一但有偏移,他马上能知悉。

至今, 一直都没有探得荀续的异常之处, 但霍珩的疑虑却还是没能打消。

可惜的是, 荀续离了邺城后,密切监视难度就逐渐高了起来。等到了幽州,荀氏的地盘,就近盯梢更是毫无可能。

也是因此,霍珩才大费周章规划了路径,又安排探子,还有密令沿途驻军将领提高警惕。

八万大军,可不是玩笑的。霍珩领了五十万大军出,冀并青三州留守兵力拢共才十余万,即使冀州是大本营多留些,也就七八万而已,且分散各处。

外来的八万大军在这当口穿过冀州,即使此前没有怀疑荀续,必要的警惕霍珩也少不了。

正说话间,高平来了,每日三报,“幽州大军拔营,继续往南,一切如常。”

霍珩颔首,没有说话,只抬头看了眼他,

高平心领神会,主子这问的是霍温父子,点了点头,“一切如常。”

霍珩轻吁了一口气,他对霍温父子的关注,不亚于荀续大军,即使二人如今不过表面自由,翻不出丝毫风浪。

这父子二人安安生生的时间越久,他心里越轻快。

或许,一切都是错觉也未可知?

可能性很大,不是吗?

可惜假象就是假象,终究会破碎的,幻灭来得很快,霍珩刚小松一口气,就听霍望大步奔近外书房,人未到声先到:“主公,主公!”

“进来,何事?”

“主公,辕门外来了二个女子,说是有要紧信报面禀主公!”

霍望平时也外书房议事的其中一员,但今日他有军务没在。他一直忙碌到刚才方归,差不多到辕门,突然有二个一身半旧男装的女子冲出来拦他,说有重要信报要面禀霍侯。

这二个女子乔装挺像那回事的,要不是心焦抬头,见脖颈并无喉结,霍望还真不能第一眼就判断出对方是个假少年。

只不过,他的主公,哪里是随便来一个人都能见的?

那为首女子也直接,立时凑上前来,仅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霍将军,我自陈佩身边而来,我姓樊,旧年年少,竟与霍侯夫人齐名,一南一北。”

南姝夫家董氏被陈佩灭门,她本人为其所掠,至今,已有数年,一直为陈佩身边第一宠姬。

这个霍望知道。

眼前这个女子十分娇小,虽衣服下的身段被缠得十分平坦,外露肌肤不知涂了什么东西,暗淡蜡黄,外表再寻常不过。但从她站立举步间的姿态,让同出身大族的霍望轻易可判断,对方必然自幼就受了极良好的教育。

且此女有一双极美的眼睛,线条精致,清澈透亮,顾盼之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霍望外表粗豪,实际胆大心细,他当即就将二女带进来暂且安置,并命辕门守卒不得外泄半句,违者立斩。

他立即往外书房而去。

樊氏和细满被留在一个小抱厦里等候。

“细满,你伤口疼不疼?”

细满受伤了,在逃离时摔伤的,胳膊上开了一个不小口子。伤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主仆二人当时惊惶逃命,也顾不上看疾医,只草草包扎了事。

说起来,主仆二人能逃脱,细满还是个大功臣。

为了在合适的时机能有脱身可能,在很早之前,细满就牺牲色相和樊氏小院的管事好上了。樊氏并不能打理自己的院子,相对而言,她就是个住客,里头人员安排调遣,一切都是侯府分派过来的。

分配过来小院的管事是个中年丑男,他当然不敢觊觎樊氏,但细满姿色也很不错,又年轻丰满,他自然就笑纳了。

细满搭上管事后,又咬牙偷偷和二个仆役暗通款曲,以备不时之需。

樊氏身边这套伺候的人手班子,一直都是跟着她到处走动的。而细满的长时间牺牲,终于得到了回报。

当时樊氏被陈佩遣返,她身边固然有兵士护卫兼看守,但她说到底就是个身份低微的姬妾罢了,随行不可能是顶尖的精锐,人数也没有过分多。

在路上,樊氏利用驿馆人多出入和地理优势,还有细满苦心挖掘出的漏洞,终于成功逃脱。

脱身后,二人乔装易容,拼命往南,终于抵达奉高城。

樊氏观察了半天,才选择了霍望。

“不疼的主子。”

细满并不觉得疼,终于安全了,劫后余生的喜悦翻涌,她才敢回忆旧事:“也不知那黄卒长的人,到了昌邑没有。”

两人正是自昌邑城被遣返,走了快三天后脱身,因幸运赶上顺风船,得以最快速度抵达的奉高。

那黄卒长正是护送她们一行的兵卒头目,人丢了肯定大肆搜索并传信回昌邑。

顺风水路和快马速度大概差不了吧,算算时日,报信的人也该到昌邑了。

樊氏听见陈佩,心中下意识紧了紧,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身,“没事的,我们已经安全了,只要见了霍侯,便可无虞。”

久闻霍侯赏罚分明,治民宽和。有这样名声的一个人,即便是为了维持一贯形象,也不会吝啬于赏她这样的一个小人物一条活路的。

而她孜孜以求的,仅仅就是这样的一条生路罢了。

一定可以的。

……

霍珩的外书房中,另有一番景象。

“樊女?”

因为长时间关注陈佩,他倒知道这么一号人物,汝南樊氏女,嫁同为豫州名门的董氏为妇,后豫州被陈佩吞并,董氏灭门,反倒是樊氏托了樊女的福,得以苟延残喘。

他食指点了点黑漆书案,“把人带进来。”

不多时,樊女细满至。

因二人在小抱厦等待时,用手帕蘸冷茶略略收拾了仪容,众人便见二个肌肤丰润的娇小女子低头进了门,虽脸上伪装擦得不彻底,但也能见樊氏白细白如瓷的肤色,五官精致,明媚绝艳。

单凭这张脸,就明证了自己的身份。

“小女见过霍侯。”

樊氏规规矩矩地敛衽下福,她没有刻意望上首,但方才进门惊鸿一瞥,黑漆大书案后的主位上,正端坐了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男子,长眉入鬓,目光摄人,宽肩窄腰,形相伟岸。

这人必是冀州霍侯。

樊女说是有要紧情报,霍珩却一点不着急,淡淡扫了对方一眼,他道:“听闻樊氏一族仍在豫州,仰陈佩鼻息而存。”

这般贸然而来,是要置樊氏一门于死地了?

樊氏骤然抬眼,直视霍珩,顿了顿,她冷声道:“小女生身之父母,早已去世,亦无嫡亲手足,樊氏一门生死,与我何干?”

她的父亲是次子,因伯父判断失误,兄弟齐齐落入险境。父亲为了伯父殿后而死,可惜回家后,亲祖母为了自己一房的利益,硬生生掩了下来。后母亲病逝,更将她当做一个联姻好工具,大力培养,只为换取更大的好处。

这么龌龊的一大家子,凭什么让她牺牲?

她“砰”一声直直跪下,道:“小女如今,只求在霍侯庇护之下,得一条生路!”

樊氏眼神坚定决绝,霍珩不置可否,只道:“若你说的确实是要紧信报,这条生路自是有的。”

他神色如常,一句话不多说,反倒增添了可信度,樊女心潮激荡,磕了一个头,才站了起来。

她迟疑地看了陆礼等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