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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锦绣之路(25)

怀帝当然不乐意,于是,张肃就被牺牲了,他的冤屈并未被洗刷,本人车裂,满门抄斩。

这也是怀帝失去最后几个保皇党的心的关键,不过这扯远了。张肃还有个在外游历的嫡子,避过一劫,他家人惨死,本人被全国缉拿,恨极之下,索性改名换姓落草为寇。

当初这事非常轰动,晏蓉之所以知悉张公子的具体情况,是因为对方当初潜回京城落入陷阱,是心生怜悯的白翎卫助他脱身。

据白翎卫当时回禀,还有此人的行事作风判断,他和父亲不一样,可不是个愚忠的人。

晏蓉淡淡一笑:“杀父杀母,全家上下百余口惨死,此仇不共戴天,若张公子有机会能手刃仇人,想必会万分欣悦。”

也会不惜一切代价。

第20章 怀帝之死

晏一领命,恭敬退出晏蓉暂居房舍。

屋外的霍珩快步退了两步,无声避到拐角后的另一边墙壁侧。

他折返本是要嘱咐申媪给晏蓉添个火盆,以防雨夜湿气重,她受凉后病情反复的,没想到听见了这段隐秘。

要是被晏蓉知悉了,二人都尴尬,所以霍珩避了避。

当然了,怀帝欲杀她,她反报复回去,他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霍珩扫了晏一匆匆远去的背影,垂眸,若有所思。

他最终没有进屋,而是快步离去,命亲兵给晏蓉添火盆,他则吩咐人把霍望招来。

霍望到时,霍珩正立于临时居所的窗边,凝望窗外大雨,左手搭在窗台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

这个方向往过去,正好是晏蓉暂居的房舍。霍珩将最好的房舍给了晏蓉安置,可惜那地儿附近几座茅房都半塌陷漏雨,不能住人,他本人只能挪远一点。

霍望一看,就知道主公在沉思,他解了蓑衣,无声退到屋内一角立着。

“霍望。”

背对着屋角的霍珩突然发话,霍望立即拱手:“标下在!”

霍珩转过身来:“立即传令孙立,銮驾即将往西,命他全力配合。”

这孙立,乃冀州安插在南军的探子首领。南军远不如北军严谨,各方眼线众多,正如论才能,怀帝远比不上田崇一样。

命令语焉不详,霍望其实不甚明白,不过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信服主公,人表面粗豪,实际胸有丘壑,也不询问,见霍珩不再补充,利落拱手应诺。

“标下立即传信。”

“去吧。”

霍珩踱步到门前,大雨哗哗地下,天地间一片渺茫,他举目远眺。

本来,他是不甚在意怀帝是死是活的,不过现在……

*

永宁往西五十余里外。

怀帝的境况比想象中还要槽糕。

当初他带出洛阳的万把南军,已十去八.九。原因却并非受到攻击。

实际上,周边诸侯都已知悉洛阳大变,只是谁也不愿意接手怀帝这只惊弓之鸟,只装聋作哑,作壁上观。

当初怀帝出逃时间太过紧迫,卫尉准备的粮草并不充裕,加上被凉州李乾追赶时,御驾一行从上到下无不惊慌失措,拼命奔逃时,竟还将粮草丢失了大半。

銮驾出逃不足三日,粮草几近告罄。

被吓破胆的怀帝一路只捡偏僻处走,遇城镇不敢停留,强征也无处征。于是,他下令一日一餐,底层士卒更是只有一碗如清水般的薄粥。

吃不饱,还得不停赶路。一顿还好,两天过去,人就散得差不多了,杀也禁不住,如今怀帝身边,将士人数不过千余。

“启禀陛下,前面就是洛水了。”

栗忠奉命纵火长秋宫,被晚一步赶回的晏一当场愤怒斩杀,回不来了。出逃这些天,一个名文显的小个子内侍机灵懂事,每每能出些可行的主意,已成天子跟前颇得宠信的人。

“洛水?”

怀帝探头掀起帷幕,露出一张青白凹陷的面孔。不过数日,他就憔悴得脱了形。不过也难怪,如今的最好的官道也就是细黄土路而已,大雨冲得坑坑洼洼,即使天子车驾赶路滋味也极不好受。

养尊处优的帝皇,如今是身心双重折磨了。

“是的陛下,我们并无渡船。”

车驾又猛烈颠簸一下,两名宫娥赶紧去搀扶差点被抛出车外的怀帝。文显好不容易重新跪好,忙道:“这洛水,我们怕是过不去了,要不往东,要不往西。”

“往东?往西?”

怀帝面露迟疑,见眼前的文显欲言又止,他连忙道:“你有何主意,还不速速道来?”

“是,陛下。”

文显连忙磕头,面露担忧:“陛下,这往东,可正是洛阳方向啊!”

“那往西,往西!”

怀帝一个激灵,连声喝道:“你快去传庞爱卿来,我们往西去!”卫尉,姓庞。

文显垂下的眼睑遮住眸中喜意,飞快磕了一个头:“陛下英明,奴婢这就去!”

“汉中郑泗,正是宗室,或陛下可西去汉中,诏郑侯出兵,歼灭洛阳诸逆贼!”

文显唯恐怀帝主意有变,出去寻卫尉之前,还给画了一张大饼,让怀帝目露惊喜。

等卫尉驱马赶来,怀帝果然命銮驾转西。

卫尉已经冒着大雨赶了一天的路,身上还穿着沉重的甲胄,他麻木地应诺,随即下令往西而行。

洛阳战火正炽,他的副将牵挂城中的家小,眼见怀帝已无甚希望,昨夜终于忍不住当了逃兵,现在顶上的是个姓孙的校尉。孙校尉打马上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庞卫尉,粮食已告磬,中午……”

卫尉面无表情地说:“那就杀马吧。”

他也忍不住想留在洛阳的家人,可惜对怀帝的忠诚终究占据上风,他苦笑,粮草没了,也不知还能跑多久。

“标下领命。”

孙校尉拱手,他终于明白主子传讯是什么意思了,扫了一眼暮气沉沉的队伍,大约自己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完成任务。

还是想想他们一行该如何趁机全身而退吧。

御驾一行往西,连走两日,大雨终于停歇,由上到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卫尉抬头看阴沉沉的天空,又环顾官道两旁的山坡,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今早已经接近山区,如今一行人正要走进群山间的官道上,怀帝被文显画的大饼动了心,下令加速前行。当然了,他除了前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般惴惴走了中午,果然出状况了,一群匪徒从上而下掩杀下来,瞬间冲得队伍大乱。

“结阵,迎敌!”

卫尉怒吼指挥,可惜收效甚微。淋雨致病又减员不少,如今剩余不过数百之众,饿着肚子赶路又疲乏的南军并无多少战斗力,很快被冲得七零八落。

“汝等何人?!”

卫尉惊怒交加:“此乃天子銮驾,汝等安敢行悖逆之事?!”

“此等无能昏君,致天下民不聊生,既然撞上了,劫杀了又何妨!”

匪徒们哈哈大笑,怀帝吓得魂不附体,不管不顾,连忙下令众将士迎敌,他则让驾车者快马加鞭,往前逃窜。

孙校尉目光闪了闪,上前道:“庞校尉,标下前去护驾。”

卫尉回头看一眼越走越远的銮驾,点头:“快快去吧,领一队人马去,此处交给我,你等定要护陛下周全。”

“喏!”

于是,孙校尉从点了一小队骑兵打马向前追,卫尉则留下与匪徒抗衡。

奔出数里路,山道拐了个弯,孙校尉眼尖,远远见前方山丘顶上有一块巨石骤然滚落,轰隆隆的,他微微一笑,抬手止住身后众人去势。

“我等绕小路,看看前方何事?”

这块巨石,足足有一人多高,滚落下来,刚好卡在山道的最狭隘处,将怀帝与后面的南军截成两段。

接着,又是连续巨石滚落,彻底将怀帝与后面的人马分隔开。

“何事?发生了何事?!”

六匹拉车的骏马被惊得胡乱奔跑,驾者好不容易勒停,车内的人已摔得七荤八素,怀帝掀起帷幕,一脸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