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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锦绣之路(26)

“为何……”

话说到一半,他说不下去了,因为銮驾前方稳稳等着一队人马,衣裳杂乱,持刀骑马,极为凶悍,乌泱泱地一大片。

为首一个,络腮胡子,身材魁梧,扛着一把厚背大刀,骑着一匹黄骠马。

这群,显然是悍匪。这人,显然是匪首。

怀帝目露惊恐:“尔等何人,朕,朕乃大齐天子!”

络腮胡大笑:“没错,某找的就是天子!”

众匪徒齐声哄笑,怀帝咽了一口唾沫:“朕,朕如今身上并无珍宝钱银,壮士……”

“某不要珍宝钱银!”

络腮胡笑脸一收,目露凶光,他直接打断怀帝的话,阴恻恻道:“昏君!某要你的狗命!”

“我一家一百三十四口的性命,今日便要你偿还!”

络腮胡打马上前,跳了下去,执起怀帝的衣领,凑上前问:“我名张间,想必陛下是记不住的。”他冷笑:“那我父亲前大司农张肃,陛下可还记得?!”

“我父亲对陛下可是忠心耿耿啊!田党嚣张,他为你苦苦斡旋多年,你看!你看!到头来竟落得死无全尸,全家惨死的下场!!”

张间双目赤红:“此仇不共戴天,原以为,我只能饮恨而终,不想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赤.裸.裸的杀意,让怀帝奋力挣扎,他嘶吼:“为臣者为君王而死,此乃尽忠也!”他惊惧到极点成了怒,唾沫星子喷了张间一脸:“你父亲不懂迂回,被人拿了把柄,与朕何干?!”

“好一个与你何干?!”

张间怒极反笑:“我父亲若懂迂回,恐怕早投了田崇,也不会招此横祸,累及全家了。”

父亲为这等帝皇尽忠,简直让人痛心。张间懒着和怀帝分辨,冷哼一声,一把掷下他,招手:“来人,快快解决此间事,我等立即离开。”

杀了皇帝,立马成了众矢之的,这经营几年的老巢,只能舍弃,不过也是万分值得的。

张间接过手下递来的麻绳,一条接一条,分别套在怀帝的脖子和四肢,冷冷地说:“陛下还记得我父亲是受何刑而亡吗?”

他俯下.身,从牙缝里挤出两字:“车裂!”

五马分尸而死。

张间亲手将怀帝颈手三条麻绳分别系于三匹马身上,余下两条则绑在后面的大石上。“我父亲受过的罪,今日,陛下就尝一遍吧。”

“你万死不足尝我张家百余口的性命。”在怀帝的凄厉嘶吼声中,张间冷冷一挥手。

“啊!”

一声响遍四野的仓促惨叫过后,声音戛然而止。

第21章 渡河

大雨前后下了三日,黄河水位上升,偏这段河道落差大,河水尤其湍急,并不适宜马上渡河。

下游倒是平缓些,但那位置没有此处隐蔽,大队人马渡河很容易被人察觉痕迹。于是,霍珩和晏蓉商量过后,决定暂缓渡河。

反正他们时间上并不紧迫,也正好让晏蓉把身体养好。

陆礼妙手回春,不过数日晏蓉已大好,渡河时机没等来,倒是日夜兼程的晏一赶了回来。

晏蓉立即招了他来见:“事情办得如何了?”

晏一面带疲惫,却带喜色:“禀主公,大事也成,标下亲眼所见。”

“好!非常好!”

晏蓉“腾”一声站起,喜形于色。

郑牧死了,彻彻底底地一命归阴,哪怕日后大齐朝仍被有心人用来做文章,得以再苟延残喘数年,那也与她这个先帝皇后干系不大了。

没有利益干系,就自然淡出众人视线。

快五年了,她终于摆脱了这副枷锁,晏蓉激动得一时热泪盈眶。她忍了忍,笑着唤起晏一:“做得好,诸位当记一大功!”

她又问:“那文显呢,可曾安全带回?”

文显也是晏氏家奴,可惜命不好是个天阉,当初晏蓉想往怀帝身边放眼线,试着寻摸一下,没想到真有,父亲就把人悄悄送进了洛阳。

晏一露出笑意:“文显已安全带回,可惜他前几天时常淋雨,事成次日就病倒了,标下把他安置在后头的房舍。”

文显非常机灵,早在怀帝惊慌失措命銮驾疯狂奔出去时,他就伺机跃出车外,躲进人高的茅草丛中。

后头的巨石落地诸事,统统与他不相干。

“标下替文显谢主公关怀,等文显病愈,再让他到主公跟前见礼。”

“不急,好生养病要紧。”

晏蓉刚想让晏一也下去好好休息,却见他浓眉微蹙,似有未尽之言,她忙问:“晏一,可有何不妥之处?”

“禀主公。”

晏一其实也不想在主子兴头上添.负.面消息的,但事关要紧,他不得不说:“标下传信与文显后,一路尾随銮驾,最后生变时,却是发现了些许异常之处。”

他将变乱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只隐去了怀帝最后身死的具体场面,以免主子受惊吓,余者事无巨细。

“那孙姓校尉本领了一队骑兵上前护驾,只是他拐过弯道后便不再向前,反而抄小道窥视。”

晏一皱了皱眉:“孙校尉等人身手极佳,标下为防暴露行踪并未跟上去,但他们应也亲眼目睹天子遭劫,只是,他们并未现身。”

怀帝死状可怖,这群人既没有现身护驾,也没有阻止张间事成扬长而去,显然也是探子,只是不知出于何方而已。

晏一有把握自己没有露出行迹,但有这么一个不确定因素,总也让人不太.安心。

他补充一句:“待回了太原,恐怕文显暂不能现身人前。”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弑君杀夫之名,晏蓉可万万不能背上,哪怕怀帝纵火长秋宫,险些置她于死地。

晏蓉神色沉凝:“确实如此。”

其中利害关系,她自然清楚的,看来想怀帝死的势力还真不少,这究竟是哪一方的人马呢?

晏蓉吩咐晏一先下去好好休息后,拧眉沉思。

申媪不敢打搅她,刚悄声退出门,不想却迎面碰上了霍珩。

霍珩叫起见礼的申媪,敲了敲门:“世妹?”

听声音,他心情似乎不错,晏蓉回神,忙扬声道:“世兄请进。”

霍珩推开加固过的茅草门,打量一眼轻飘飘的门,他关切问:“世妹夜里可觉凉意?”

晏蓉渐病愈,加上大雨停了,温度升高,她昨夜已经把火盆撤了。

她闻言一笑:“并无,这夏日炎炎,只要没下雨,夜里只有热不会凉的。”

“那倒也是。”

霍珩也笑,只是他瞥见晏蓉眼角微红时,脸就沉下来了:“世妹为何落泪?可是有何为难之事?”

他补充一句:“愚兄不才,可为世妹分忧。”

真心假意,晏蓉还是能辨别出来的,她忙道:“世兄我无事。”

她解释:“听闻那郑牧已亡,我多年枷锁终可解除,一时百感交集,欢喜落泪罢了。”

霍珩知悉前因后果,还助她出逃,在他面前就无需佯装哀戚了。

霍珩一点都不意外,事实上,他也是刚接到怀帝身死的消息才过来晏蓉这边的。他蹙眉:“既世妹得脱解锁,那为何愁绪仍不得解?”

莫不是对那个无能天子还有一丝眷恋之情?!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情不可抑制地阴郁下来了,微咪了眯眼。

好在晏蓉摇了摇头,道:“他欲取我性命,他死了,我只有高兴的份。可惜……”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据实以告:“我在南军有些眼线,据眼线回报,事发现场,还有另一波探子在。”她怕的是筹谋暴露给太原引来祸患。

晏蓉说得十分隐晦,但霍珩秒懂,他恍然大悟,笑道:“世妹莫慌,那是愚兄的人。”

“世兄?孙校尉竟是你的人?!”

南军就是个筛子,有霍珩的人实在不奇怪,但观那孙校尉的态度,他不但纵容怀帝被杀,而且还有几分协助的意味。

晏蓉一时万分讶异,好好的,霍珩趟这谭浑水作甚?要知道那可是大齐天子,臣弑君,乃大逆不道,若是被人知悉,将来肯定会在大义上落下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