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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锦绣之路(44)

彭澈眯了咪眼,不答。

他沉默就是愿意再听一听,那文士脸色一正,几步走到近前,凑近压低声音:“太原晏氏行事保守,绝不会借兵予你千里迢迢奔赴召陵,要知道,召陵如今是可是在扬州陈佩手上。”

“一族惨死,大仇你忘了吗?父母亲人的血液,你让它白白流淌吗?你的族人,九泉下会瞑目吗?!”

这两句话一出,彭澈的双手倏地攒拳,骨节捏得“咯咯”作响,“你!!”

他体内血液被煽得几近沸腾,双眸赤红,倏地转头,死死盯着对方,满目戾气。

文士丝毫不惧,笑了笑,语带诱惑:“某的主公愿意助你,只要你为我主公效力,诸事成了以后,借兵未尝不可。”

这人镇定自若,从怀里掏出一个细细竹筒,塞进彭澈手里:“兹事体大,公子细细思虑无妨,三日为期,若公子有意,便在三日后晡食时分大开角门,某定准时登门,与公子细谈。”

说罢,文士扬长而去。

“郎君,让我来。”

室内仅余主仆二人,彭澈神色未明,眯着眼打量手中竹筒。冯央听了个全程,为防有暗算,他立即上前,替主子打开竹筒。

结果并无不妥,这竹筒其实是信封,用蜡封了一布帛写的书信在里头。

展开一看,并无赘言,写信者告诉彭澈,只要他听令行事,他日事成,必借三万精兵与他。

这人并非无的放矢,因为信的最后,盖了半枚大印,印鉴殷红,上书两个大字,“侯”\'和“印”。

X侯之印,或者xxx侯之印,那人为了模糊身份,印鉴左缘刻意留空,不让他知悉这是否就是大印的下半部份的全部。

但毋庸置疑,写信者,或者授意写信者的人,是一名侯爵。

从前私铸官印是灭九族大罪,如今虽世道乱了,但有条件铸印,又掌握铸造印鉴的匠人只有极少的一撮人。这些人,都是割据一方的势力首脑,也无须造假。

这人说借兵,他确实有兵可借。

而且对方承诺,交易开始后,他先会手书一封借兵文书,盖上完整大印,防止事成抵赖。

冯央失声道:“郎君!”

刚才那文士虽然无礼至极,但他有一句话却说到召陵诸人的心坎上去了。

“太原晏氏行事保守,绝不会借兵予你千里迢迢奔赴召陵,要知道,召陵如今是可是在扬州陈佩手上。”

是的,彭澈三年前曾跪地哭求过的,晏珣彭夫人虽极痛惜,但也不可能让将士去打一场几乎胜利无望的仗,于是只能忍痛拒绝,细心解释劝慰。

冯央的心“砰砰”狂跳:“郎君,我们……”

复仇夺回失地,是每个召陵人的夙愿,从主到仆,虽希望渺茫,但无人有一刻曾淡忘。

“借兵?复仇?”

彭澈声音沙哑,忽冷冷一笑:“冯央,连我的亲姑父姑母都不肯,你认为还有旁人真会愿意借兵吗?”

他虽然想复仇,但他不是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傻子。他人在太原,是晏珣内侄,这人想他投靠办事,能办的什么事?

无非就是吞并太原而已。

晏珣虽不愿意借兵,但不得不说,他是彭澈唯一的依靠,和外人里应外合击垮晏氏,他一个无根浮萍,凭什么让人兑现诺言。

有借兵文书又如何?对方不借的话,宣扬出去,最多就损伤名声而已。

况且到了那日,他彭澈未必还有命拿出这份借兵文书。

“呵,呵呵。”

彭澈冷笑:“我在这些人眼里,实在无甚才智可言。”

也是,他昔日是个阳光灿漫的少年,还曾为了个乐坊舞女与同窗大打出手,此类往事多不胜数,实难堪大用。

冯央头脑瞬间降温,怏怏道:“那,那我把它处理了吧,改日角门也不必开,这人再来我就打出去!”

“不。”

彭澈缓缓吐出一个字,他将布帛折叠好塞回竹筒,淡淡道:“此物未必无用。”

最低限度,能让他更得姑父姑母信任,能往太原核心再挪动一些。

他的姑父是个精明人,怜惜归怜惜,但头脑始终清醒。彭澈目前官职虽不低,但却是主要负责章典法度方面的,和有关城防军营粮坊之类的核心关键,相隔甚远,根本无法碰触。

不管以后如何,能进入核心总比在外围徘徊的好。

第32章 引蛇出洞

彭澈的举动, 晏蓉暂时还不知道, 翌日一大早,她就领着霍珩往粮坊去了。

这是晏珣昨天就交代了的。分给冀州的麦种之前已运了一半去邺城, 另一半霍珩折返时会顺道带上。至于豆种,则全部留在晏蓉出嫁时才运过去。

不要嫌麻烦,良种先前虽为结盟所备, 但此时两家结为姻亲, 晏珣自然要将其作为爱女的嫁妆。

有了这么一份嫁妆, 哪怕不再添其他, 也足以让晏蓉腰杆笔直。

之所以让霍珩提前运走麦种, 是因为冀州和并州一样, 种的都是冬小麦, 邺城附近已经加紧安排耕地了, 都在等着种子。

至于大豆播种时间在春夏, 不急, 当然得留着随嫁妆一起过去。

提前运走和随婚车一起过去, 两者意义不同, 晏珣爱女之心拳拳,自然不厌其烦。

晏蓉的陪嫁里还有另一项很重要的,那就是粮坊的研究人员。研究这小十年时间里, 师傅带徒弟早带出来了, 晋阳粮坊人手挺富余的, 晏珣办事历来漂亮, 将粮坊一分为二, 其中一份也作为女儿陪嫁。

既然这样,这粮坊霍珩肯定得去一趟的,他得实地考察一下,待回了邺城后提前准备合适地点。

由于冬小麦的播种期将近,时间挺赶的,大清早两人就出发了,晏珣宿醉未醒,彭夫人有些累过了也还在睡,同行的只还有一个晏辞。

这家伙对他的未来姐夫是十分崇拜,兴致勃勃邀请霍珩改天比划一下,指点指点他,霍珩欣然应允。

一行人到了城西粮坊,这是一个三进的大跨院,外表破旧守卫稀疏,实则恰好相反,附近小摊贩挑夫之类的都是伪装的护卫好手。

粮坊的隐蔽,还不止于此。

随行人员绝大部分留在外头,晏蓉几人领着心腹入内,进了堆着大麻袋的仓库,一行人走到最里头的杂物间,推开一扇小门,进了地道。

穿过地道,从另一间民宅出来,三人更换普通布衣,换成半新不旧的马车,往城外而去。往东一直走出二三十里,到了山边直入。随后下车步行,穿过一个长长的天然洞穴,进入一个四面岩壁陡峭的峡谷。

“这地方是我家先祖无意中发现的,十分隐蔽,只有一个出口。”

晏蓉率先钻出山洞,叫起施礼的守卫们,她回头对霍珩笑道:“土地很肥沃,又有溪涧可灌溉,正适合进行良种研究。”

研究种子少不了尝试批量种植,这城内宅子很不合适,所以,城西那个粮坊只是幌子,大本营在这呢。

“是很不错。”

霍珩环视一圈,只见峡谷广阔地势平坦,阡陌纵横,一侧山壁下还建了大大小小好些院落,作为工坊和营宿地点。

“这地方可遇不可求,邺城附近怕是一时寻不着。”只能先采用严密把守方式了。

“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晏蓉并未发表太多意见,一来没有更好主意;二来这个新分出来的粮坊,说是她的陪嫁,其实也是结盟重要条件之一,冀州人才济济,后续就无需她操心了。

陆礼等人也来了,这位一脸痨病相的文士一到地方,立即一扫平时那副看戏的悠闲模样,仔细察看起来,不懂就问,问得非常仔细,还不时和霍珩讨论几句。

晏蓉和晏辞详细解答,答不清楚的就把研究人员招来,这般劳劳碌碌一直到了下午,诸人才打道回城。

照例钻了一回地道,众人登车返回太守府。出了粮坊大门后,晏蓉随手撩了把帷幕,却十分敏感地发现,似乎有人在盯着她,或者说,是他们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