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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锦绣之路(45)

她顺势看过去,那被注视的感觉却消失了。

她左右睃视,微微蹙眉。

“西河晏庆,已经知悉良种之事。”旁边的霍珩忽然开口。

晏蓉有些讶异他消息来源,居然这么快这么深入,要知道作为西河的死敌,太原一直努力往那边埋钉子的,虽晏庆警惕一次次清洗,但总有漏网之鱼且混得还不错的。

饶是如此,太原也并未收到这个消息,可见晏庆的秘而不宣。

她却毫不怀疑消息的真实性。一来霍珩不会拿这种事骗她;二来,良种在太原,已经到了大范围推广这一阶段了。经手的人多,涉及地域也广,消息有所泄露,其实不奇怪。

晏蓉突然很庆幸,结盟来得很及时,有了冀州作为坚强后盾,并分担走了一半注意力,对太原其实是大好事。

太原不够强,手里有诱惑力太大的东西,太容易成为香饽饽了。

这么一想,其实晏庆的大军压境也挺及时的,倒促使晏珣尽早落实了寻找盟友之事。

霍珩拍了拍她的手:“太原冀州,乃你我二家所辖之地,兵强马壮,即便有心人觊觎良种,也不过弄些鬼祟伎俩罢了。只要我等不轻忽大意,便无大事。”

晏蓉赞同:“表兄所言极是。”

这二人俱眼界开阔,见解也雷同,说话历来十分投契,你一言我一语的,粗线条如晏辞也不禁砸吧砸吧嘴,话说自己好像插不进话怎么办?

凉拌!

他抹了一把脸,硬是挤进去说了:“表兄和阿姐说得极是!”

三人在马车上说一路,没想的是,这些鬼祟伎俩,居然来的挺快的。

一进门,正左顾右盼的大管事阿石伯忙小跑过来,匆匆见了个礼,道:“老奴见过君侯,见过女郎郎君,郎主正在外书房呢,让奴一见车驾归,便请三位主子过去。”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对视一眼,直接往外书房去了。

进得外书房,里头就晏珣一人。他正跪坐在书案前,垂首蹙眉看着手里一张不大的布帛,布帛上头写满蝇头小字,看样子应是书信一类的东西。

“你们看看,这是阿蓉表兄彭澈中午送过来的。”

晏珣午后酒醒,而彭澈借口给姑母请安求见,他匆匆梳洗见人,对方却呈上这么一封书信,并略带愤怒地说明前情。

晏珣赞扬勉励内侄一番。对方识趣退下后,他怕有人盯梢太守府,为了避免彭澈告密之事提前暴露,他按兵不动,没有立即招心腹幕僚进府,而是等儿女和未来女婿归家后,先和三人商议一番。

“阿蓉,阿辞,你二人以为如何?”

晏珣斟酌了一二时辰,已有了腹案,只是他历来喜欢集思广益,先问了儿女,又笑着对霍珩说:“伯瑾,老夫就不见外了。”

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对方头一个图谋的若非破坏结盟,那必是涉及粮坊,两者皆涉及冀州,因而将霍珩排斥在外不大合适。

在座四人心知肚明,晏珣说着客气话,霍珩便回了句:“姨夫多虑了,珩乐意至极。”

晏蓉已匆匆看罢书信,她递给旁边的霍珩,秀眉轻蹙:“阿爹,对方的目标应是粮坊和良种。”

两家结盟没那么好破坏的,而良种重要性不亚于结盟,霍珩得了它,如虎添翼。

晏蓉告诉父亲:“阿爹,刚才我车驾出城西粮坊时,感觉左近有人窥视。”她看了眼霍珩:“表哥告诉我,西河已经得了良种消息。”

晏辞仔细看了看那不知是半个还是小半个的红印:“西河晏庆,封蔺侯。”作为最大嫌疑人,他刚好切合了x侯之印。

“阿爹,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吗?彭表兄佯装答应,日后与之周旋,借此获得更多消息。”

晏蓉这个主意是挺不错的,只是霍珩却笑:“此人若是晏庆,怕是不会轻易中计。”

作为将来的大敌,霍珩早早就将注意力放在晏庆身上,对方的行事作风他颇为了解。此人多疑,若要取信于他,恐怕彭澈头一个任务就得办得漂亮。

晏庆头个目标,恐怕就是粮坊和良种了。

可惜不管是晏珣还是霍珩,都不允许这两者出差错,所以将计就计的条件不成立。

晏蓉确实对晏庆了解得不够透彻,晏珣却相反,他立即颔首:“伯瑾所言非虚。”作为敌人,他也算颇明白晏庆的人之一了。

霍珩看了晏蓉一眼,目带安抚:“阿蓉这主意还是不错的,将计就计虽不得长久,眼下却可以用一次。”

晏辞一拍长案:“没错,咱们可以借机拔除不少西河的探子!”

太原努力往西河放钉子,对方亦然,这晋阳城里的大街小巷,必然藏了不少暗桩,借这个机会,狠狠清洗一次也很不错。

“而后,太原上党两郡加强巡查力度,限制外来流民、客商活动范围,短时间内,西河探子必难恢复。”

晏蓉举一反三,立即补上后续安排,四人默契对视一眼,从彼此目中看到了赞同。

既然计划已定,接下来就是具体细节安排,霍珩不便插手太原内务,主动回避,晏蓉先送一送他。

二人并肩徐行,往客舍而去,路上难免提起事件的主角彭澈,霍珩道:“阿蓉,你这位表兄可用,但不可过分重用。”

晏蓉刚才吩咐侍女们退后,勿要跟得太贴,因此说话并无顾忌,她点头:“你放心,我父亲一向有计较的。”

白天天气不错,傍晚倒是飘起雨丝,她眺望廊道外被秋风吹拂的朦胧雨景,慢悠悠的说:“我这表兄,终于可以让我放心一些。”

没错,晏蓉一直对彭澈隐隐带了些戒备,从她知道彭澈曾跪地哭求父亲借兵,父亲无奈拒绝以后。

虽然彭澈之后一直表现得很体谅很理解,逐渐恢复,重新阳光,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想必父亲也是。

满门惨死,从上到下被屠尽,仅余自己一人被父兄拼尽全力送出,苟且偷生。一般人都会性情大变,以复仇为终身目标的。

复仇晏蓉非常理解,太正常了,可惜这里头牵扯上了太原,让她不得不多想一些。

她怕彭澈和熙的外表下,包裹着的是一颗偏激的心,因借兵失败心存怨恨,做出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事的。

现在看来,彭澈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太原没了,他就成了真正的丧家之犬,不要说复仇,就连自己生存都成难题。

这样挺好的,晏蓉很满意。

“此事之后,我阿爹应会把他挪到更重要一些的位置。”以表彰他的脑子清醒,不过这位置肯定碰触不了军政核心。

霍珩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

具体计划很快就安排妥当了,彭澈进府给彭夫人请安时,晏珣特地留在后院等着他,屏退所有人,如此这般详细吩咐一番。

最后他拍了拍彭澈的肩:“阿澈,辛苦你了。”

“姑父这说的是什么话?”

彭澈在奉上信帛时就有心理准备,因此初听这计划虽颇为讶异,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他肃容拱手:“澈当初幸得姑父姑母接应,又庇护数年之久,让澈有了安身之所。”

“澈感激涕零,今能多多效劳,实乃澈之幸也。”

“阿澈说得不错,是姑父外道了。”

晏珣欣慰捋须,爱屋及乌,他历来很关照彭夫人这仅剩的内侄,除了军政原则方面以外,可是说是十分宽容了。

“我先让你姑母给你归置个院舍,此事之后,恐怕你得先搬进太守府住一段时日了,以防有失。”

“谢姑父关怀。”

彭澈面露感激,他又说:“今日便是三朝之期,事不宜迟,侄儿这就回去稍作准备。”

“甚好,去罢。”

于是,彭澈和那文士接上头,他演技不错,次日就顺利收到了半张借兵文书,对方答应他,用一个事实证明忠诚以后,另外半张也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