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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华亭(105)+番外

他一脸的无辜。

孟兰亭直觉他应该没有撒谎。

其实何尝不知,自己心情恶劣,刚才不过是在迁怒他而已。

她暗暗地呼吸,极力将不快从心里驱除出去,让情绪渐渐恢复,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闷闷地转过身,继续对着镜子卸妆。

“兰亭,我看你回来的路上,就不说话了。你心情不好,就是为了这个吗?”

冯恪之弯腰,双手从她腰后慢慢地插入,收拢抱住了她的身子,低头附耳,轻声问道。

“你别担心。姐姐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看不起你的。她们知道我是混蛋。全是我的错。她们只会骂我。”

他看着镜中的她,小心地解释。

孟兰亭和他对望了片刻,也为自己刚才冲他发脾气感到有点歉意,勉强笑了一下。

冯恪之仿佛就高兴了起来,看见桌上的唱机,上去,随手抽出一张胶片,一边放一边说:“你想跳舞吗?我来教你。”

唱针落在转动的胶片上,传出了一阵软绵绵的女声甜蜜歌声。

冯恪之人已经走了回来,正要拉孟兰亭起来跟自己跳舞,一听,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回去,把那张唱片从唱机里拿了出来,扔了回去,嘴里说:“这张不好,不适合跳舞!咱们换一张……”

孟兰亭冷眼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淡淡地说:“我没兴趣。我去洗澡了,要跳,你自己跳去!”

她拿了衣服,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冯恪之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后,立刻转身,把刚才那张唱片折了丢进纸篓,抬脚要走,想想又不放心,转身,一一翻过剩下的所有唱片,确定没问题了,这才放下心,到了浴室门口,试着拧了拧把手,发现门又被反锁了,无可奈何,只好退了回来。

孟兰亭洗完澡出来,上床时间还早,就坐在桌前,拧亮台灯,看起了书。

冯恪之也去洗了澡,出来,走到孟兰亭的身后,探头看了一眼。

“你在看什么?”

“睡觉还早。我看会儿书。”

冯恪之哦了一声:“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先上床。”

他爬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

“兰亭,你肚子饿不饿?我叫冯妈给你做点宵夜?”

“兰亭,你口渴吗?我给你倒杯水。”

“兰亭,你累不累?早点休息吧,当心眼睛看坏了……”

“兰亭……”

孟兰亭一个头两个大,啪地合了书,关灯,起身爬上了床,闭上眼睛。

冯恪之爬了过来,抱起了她的脚,替她揉捏脚丫子。

“兰亭,你的脚长得真好看……”

孟兰亭只觉他又吵,又粘,又烦人,恨不得一脚踢下床去,好让自己脑子清静些。

一下抽回了自己的腿。

“冯恪之你话怎么这么多?烦不烦?你离我远点!”

她说完,就闭上眼睛,翻了个身,不再理他。

世界终于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孟兰亭睁眼,转过头,见冯恪之还跪在自己的边上,一动不动,神色失落,皱了皱眉:“你还看着我干什么?”

冯恪之怏怏地摇了摇头,关灯躺下。

房间里暗了下去。

孟兰亭怎么可能睡得着?

感到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思重重的样子,心里渐渐又感到不忍,想了下,说:“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没特意针对你,你别生气。”

他起先没说话,沉默了片刻。

“我没生气……”

耳畔响起了一道带了点委屈般的低低的声音。

冯恪之朝她一寸寸地挪了过来,挨到了她的身边。

孟兰亭摸了摸他朝自己拱过来的脑袋,哄了一句:“是我不好。睡吧。”

他没做声。

沉默中,孟兰亭感到有一只手,探入她的睡衣里,在黑暗里,抚摸了她片刻。

身上突然一重,枕畔的那个年轻男人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毫不犹豫地冲入,占有了她。

这个晚上,孟兰亭在被他折腾了许久,倦极,睡着之前,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他小时候的那张照片。

从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真的会和照片里那个笑得灿烂无比的小男孩相遇。

那个男孩长大了,真的也成为了自己的枕边人。

如此的玄妙。

她又想起他的长姐交代给自己的事,心里忽然感到了几分惶恐和茫然。

他会不会听自己的。

孟兰亭的心里,真的没有半分确信。

第75章

孟兰亭和冯恪之在饭店结婚的诸多照片以及对于婚礼细节的各种报道,接下来的几天,占满了全上海大小报纸的版面。

孟兰亭一跃成为无数人羡慕的对象,她当天穿的那套婚纱,也迅速成了全上海许多预备结婚的青年女子争相效仿的样式。

不管外头如何喧嚣,这场盛大婚礼里的男女主人公,却已关起了门,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接下来几天,除了那日送冯老爷和姐姐们离开上海之外,冯恪之一步也不出家门,天天黏着孟兰亭在家里,直到假期用完,这才不得不回了宪兵司令部。

对着孟兰亭,他天天笑眯眯的。

他越是这样轻松愉快,孟兰亭的心事,就愈发的重。

她片刻也没忘记冯令仪的话。

但是那一句话,却仿佛重若千钧,几次就要出口,又临时咽了回去。

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

这天一早,她送冯恪之出门,到了汽车边上,听他附耳说:“晚上有新的好莱坞电影上映,我早点回来,你打扮好,我带你出去吃饭,再去看个电影。”

孟兰亭低声说:“路上开车慢点。”

冯恪之嗯了声,转头,看一眼到这边充当门房的老闫,见他正在开门,背对着这边,低头飞快亲了下她的面颊,这才坐进车里,笑眯眯地冲孟兰亭拂了拂手,示意她上去,自己开车走了。

孟兰亭站在大门口,目送汽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转过身,慢慢地进了屋,回到房间,坐在桌前摊开书,视线落在书上,却半晌也看不进去几行,渐渐地出起了神。

快中午的时候,女佣来敲门,问她想吃什么。

“随便煮碗面就可以了。”

女佣应了一声,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楼下客厅传来电话响起的声音,冯妈跑上来说:“少奶奶,我刚给你煮面,接了个电话,是公馆那边打来的。说一个自称是八姑爷母亲的老太太从老家过来了。八小姐不在上海,问你要不要过去看下?”

“那边的人都不认识何家奶奶。也就只有我,早年八小姐和八姑爷结婚的时候,见过何家奶奶一面,都好些年了。”

冯妈又补了一句。

孟兰亭一愣,急忙起身:“我马上去!”

她匆匆换上衣服,和冯妈还有老闫一道回了公馆。

女佣张妈正站在门口等着,见孟兰亭和冯妈到了,急忙出来,一边迎进去,一边小声说:“何家奶奶我接进去了。说是从四川老家出来,跟了个熟人,路上走了半个多月才到的上海!我刚才打电话给八姑爷那边了,八姑爷也不在,去了淞江,我就只好麻烦少奶奶你了。”

孟兰亭快步走了进去。

客厅里坐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用银簪绾了个髻。身穿一套西南乡下年长妇人常穿的应该是出门做客才上身的七八成新的藏蓝土布褂子,脚上是双纳出来的布鞋,一旁的地上,放了一个盖着盖子的提篮和一个随身包袱。

老太太的脸上布着年轮的皱纹,双手也粗糙而龟裂,但人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眼睛明亮,面容和何方则有几分神似。

她坐在那里,面对着跟前的几个女佣,看起来仿佛有点拘谨的样子,见孟兰亭和冯妈进来了,急忙站起来,迎了上来,脸上露出笑容,对着孟兰亭,用带了点口音的话说道:“您就是冯家九少奶奶吧?刚才听她们说,九少奶奶刚和九少爷结婚没几天。我还来不及道声喜,就麻烦您特意跑来这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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