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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华亭(129)+番外

“我这里还有热水,你去洗个澡,我帮你把衣服烘干。”

孟兰亭柔声说道,为他完全地打开了门。

冯恪之脚步停住,说“好。”

他走了进来。

孟兰亭将他脱下的被体温烘了一天,变得半干半湿的衣服挂在暖气片前烘着,又穿好外套,开门出去叫勤务取来医药箱,随后就抱膝坐在床上,听着用铁皮隔出来的那间浴室里传出的流水的哗哗之声。

过了一会儿,他走了出来,光着上身,伸手去拿衣服,孟兰亭从床上爬了下来。

“衣服没干。我看看你头上的伤。”

冯恪之摇头“没事。我头硬,只破了个小口子,早不流血了。”

“坐下。”

他立刻坐了下去。

孟兰亭走到他的面前,端着他的头,伸手轻轻拨开头发,就着灯光,看了下已经凝结了血块的伤口,问他“疼吗?”

朦朦胧胧的的灯光里,她散着幽幽暖香的身子就靠着自己。那么近。

只要他再往前稍微靠那么一点点,脸就能碰到她了。

“疼……那会儿我都晕过去了……”

冯恪之闻着鼻息里的幽幽暖香,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低低地说。

孟兰亭打开药箱,取棉花蘸了酒精,替他清理伤口,听到他发出仿佛疼痛的轻微嘶嘶之声,哄他“马上就好,你忍忍。”

“嗯。”

冯恪之唔了一声,额头轻轻地压在了裹着她胸脯的那片柔软的法兰绒衣襟上。

孟兰亭手微微一停,并没有后退,而是继续替他擦药,最后覆上棉纱固定住,伤口处置好了。

他没有起来,额头依然靠在她的怀里。

孟兰亭也没有推开他,还是那样停在这个半裸着的年轻男人的面前。

他坐着,女孩儿立着,相依的身影,被灯投到对面的墙上,犹如一帧宁静的剪影。

半晌,男人的肩膀终于动了一动,抬臂,慢慢搂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的身体,贴向了自己赤着的上身。

“兰亭……我其实是想你陪我的……”

他将自己的脸完全地埋在了她的怀里,轻轻地蹭了蹭,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

孟兰亭膝窝发软,跌坐到了他的腿上。

冯恪之低头,和怀中的女孩儿接吻,片刻后,呼吸急促,一下将她抱了起来,走到床边。

仿佛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两个人的体重,铁床的床脚,发出了轻微的“咯吱”一声。

在这片深沉的如同大海的夜色里,在这条全速航行的军舰的某个舱室的狭窄的铁床上,年轻而强壮的男人,和他久别重逢的女孩儿,不停地做着爱。

她早就已经将他的心给拿走了。

过去的那一千多个日子里,隔了那么远,他也总是无时不刻地想着她,无法控制。

这一刻,他不知疲倦,也毫不疲倦。体肤相贴,汗津相融。男人仿佛一个跪在她脚下的奴仆,百般取悦着自己的女王,却也肆意地要她取悦着自己。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彻底地填满分别的那漫长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失意和对她的痴狂的想念。

一夜怎够?

一辈子都是不够。

孟兰亭帮他一件一件地穿上已经变得干燥的衣物,送他出了舱室,看着他踏上甲板,朝着来接的那条转载驳船走去。

天还没有亮透。晨星如露,点点地缀在远处那片暗蓝色的天空之上。

他已经走到了连接两船的那条接驳道前,忽然又停住脚步,转头,朝着还站在舱口的孟兰亭拂了拂,示意她进去。

孟兰亭非但没有进去,反而朝他奔了过来。

她在甲板上的水兵的惊诧注目之下,奔到了冯恪之的面前,扑进了他的怀里,伸手再一次地抱住他的腰身,不肯松开。

水兵们不敢当面盯着,纷纷背过身去,却又忍不住,偷偷转头,瞥个不停。

冯恪之一愣,随即反手拥她入怀,慢慢地收紧臂膀,抱着她,在船头相拥了片刻,回头,望了眼身后那条还在等着自己的船,终于开口哄她“风大,你快进去。到了那边,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孟兰亭睁开眼睛,抬头凝视着他,踮起脚尖,轻轻地亲了他一口,终于松开了手,目送他上了船,渐渐地离去。

天亮了,孟兰亭也抵达港口,上岸后,被送到一个军用机场,搭乘一架运输机,在午后,平安飞抵重庆,穿过厚厚的云层,降落到了一片平坦的沙洲之上,随即就被送去了即将就要开始工作的场所。

这是一处建在小西山的秘密建筑,尽管周围有茂盛林木的遮掩,为了安全起见,在相连的山体里,还开凿出了一个巨大的防空洞,以躲避时不时就会响起的防空警报。

孟兰亭不过短暂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在助手的带领下,熟悉了环境和原本的人员,就开始全心全意,投入到了接替前任的工作之中。

她从事的事,是一件单调的,需要全身心投入,极其耗费精力的一件事。

繁忙的、不允许她有任何分心的紧张工作,以及时不时要躲避的来自空中的尖锐的防空警报,几乎占去了她醒着时的全部精力。

她到达的时候,这座城市还是阴冷的冬天,笼罩在城市上方的云层,缭绕不散。而现在,天气已经渐渐变暖,阳光终于也能够穿过云层,照亮这座城池。

小半年的时间,已经一晃而过。

然而天气变暖,阳光明媚,这样美好的事情,这四年来,对于这座战时陪都和生活在这里的将近百万人口而言,却未必就是好事。

一次次的血战,侵略者的脚步被挡在了太行山和长江嘉陵江的外面,这些年里,始终无法再继续前进一步。但是他们的飞机却可以飞到这座城市的上空,进行轰炸。

没有了那层湿冷云层和缭绕雾气的阻挡,也是为了报复最近一年在战场上遭受到的挫折和失败,侵略者对这座城市的轰炸,变得越来越疯狂。

列成梯队的飞机,随时就来,从早到晚,无休无止。

孟兰亭已经在防空洞里连续工作了将近一个月,不分日夜,一步也没出去。

从她到来的第一天起,除了给学员授课之外,每天,大量繁杂的,可能有用,也可能根本就是无用的收集到的信息,就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里逐一分析,化繁为简,剔除迷惑,集中精力研究有价值的东西。

这是技术,更是一种凭着本能而来的直觉。

在美国的四年里,为了将来更好,也更直观地分析要面对的信息,她学会了日语。

在她刚来这里不久的时候,在大量的繁杂信息之前,她就留意到了一组被偶然捕获的奇怪的,看起来也毫无规律的却带了点传真加密体制特征的电码。

直觉让她盯上了这组偶然获得的电码。

轰炸机多起飞于运城或是武汉的日机场。在经过耐心的等待,又发现了几次之后,这几个月间,配合她的要求,卫戍司令部派人潜到了两地,用尽方法,终于在上月,于机场附近,捕到了一些珍贵的长波信号,送到了她的面前。

孟兰亭全神投入,闭关不出,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研究这批电码。

五月的这个深夜,重庆卫戌总司令拖着疲惫的双腿回了自己的办公场所。

前两天,因为遭到了大规模的轰炸,一直得到严密保护的电厂也守不住,遭了毁损,半个城市电网瘫痪,大火也烧了一天一夜,烧毁附近民房千余间,昨天才刚刚灭掉。

晚上他刚被召去挨了一顿叱骂,被批无能,幸好夫人替他解围,说他此前也是战功赫赫,现在情况如此,实属无奈,这才勉强保住点颜面回来。

正当心情郁闷,秘书走了进来,说小西山刚才来电,让他过去。

他自然知道小西山的人是干什么的,也知道美国回来的那个年轻女人的身份,听到是她亲自打的电话,不顾深夜,急忙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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