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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神莫】水问(13)

作者: 璃光 阅读记录

思及此,他惊觉自己又流泪了。原来在他平日无法触及的内心深处,甚难察觉的潜意识里,是将三哥视为不可或缺的家人吗?所以三哥才刻意忽略他的感情,始终不作回应吗?因为他早就看透了,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并非我想像的模样。

「神无月┅┅」樱唇微启,呢喃著枕边人的名。莫召奴愣愣盯著神无月的睡容好一会儿,而後俯身紧抱住神无月的手臂,不多时便跌入深沉的睡眠。

在确认莫召奴确实睡著之後,本该熟睡的人却睁开了眼。神无月起身看著召奴安详的睡容,爱怜地为他拨去额边乱发,一声叹息随之而出。

今晚,又是武魁大人的无眠夜。

任何凡尘俗事皆逃不过神的眼睛,但这不代表神就有义务得过问凡俗;偏生,神遗一族却是依靠凡尘的帝王血缘,才得以幸免於灭族之危。因此,当东瀛第一智者、岩堂座下军师.真田龙政找上神野山,以天皇血缘之由请求神遗一族之助,竟无人找得出反对的理由。受人之恩本该报偿,这是神遗一族的责任。

渊姬从没像此刻这般厌恶凡人过。神为避免伤害凡人而选择隐世的生活,隔绝的居所,但凡人却不愿放过神,一再打扰神原本平静安和的生活,妄图以神之力称霸人间。所以渊姬非但对寻常人没好感,对真田龙政这种聪明得过分、直可以智慧与神抗衡的凡人,更是痛恨至极。

这胆大包天的凡人,竟敢指名要「南武魁」──她倾慕的恋人,族中五百年来难得一见的高手。渊姬满心认那爱好自由、率性任真的他,就算是长老的决议,就算对凡人的好感之高亦可谓五百年来第一人,也不可能甘愿受俗尘绑缚。熟料,那人没犹豫太久,便欣然同意随真田龙政下山打天下。

神观事观人皆明白透澈,神无月此举何意,渊姬自是再清楚不过。或许是混入人类帝王之血的缘故,本该超凡的神,却意外陷入俗世情感的罗网,无以脱出;因微薄且毫无理由的自信,让她从未放弃教神无月重返神山,与她一块生活的希望,甚至在十几年後的今朝,不惜用尽手段与之打睹,只为一圆美梦。她始终自认在神无月心中,占有唯一而无可取代的地位。

美丽的梦中梦总有梦醒之日,但她却不愿在梦醒之时睁眼。渊姬冷然看著面前作武魁打扮的神无月,及神无月身旁的莫召奴,怨毒的眼藏於冷漠的表象之下,捉摸不定的性子一如往常没教自己失望,饶是东瀛第一叛国贼,亦无从揣测她的心思。

至於名满天下的武魁,可就不一定了。莫召奴的出现,是意外也是变数,然无论如何,在赌注的结果出现之前,这场戏,总得有人演下去。

究竟是为夺回至爱,亦或只是为睹一口气,连她自己都快分不清了。

从很久以前,为解三哥毒患而硬接天魔致命的三掌以来,莫召奴未曾想过,自己居然还有再拿性命换解药的一天。黑衣蒙面的渊姬宛如隐伏暗处的黑寡妇,美则美矣,却万万碰不得;在理清她的意图前,人早已不自觉地陷入她罗织的蛛网,进退不得。与其说这是让他有考虑的机会,不如说是让他跟神无月道别的机会还比较恰当。

自进入长户,神无月变得愈来愈不对劲,初见渊姬之时异样的不悦感,绝非神无月该出现的表情,疑心之馀,更觉惊惧。强自压下内心澎湃涌动的不安,出言探问,却得到「请暂时让我保留我的心事」的答案,这是一路以来神无月对此类提问的统一回答,而莫召奴不管心中有多大的疑惑,只要神无月说出此话,必不再追问。

然而,神无月对自身毒患的漠不关心,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彷佛能否解毒都无所谓,乾脆就这样把天衣有缝带著当纪念品也不错。他想知道那些神无月刻意隐藏的真相,他想要神无月对他坦白,可是,这种话,莫召奴却怎样也说不出口。

「你来到神山,可有探查到关於源武藏的事迹?」表为关切,实为试探。

「军神」的试探。

「源武藏不是我的重点,我只想医治你身上的毒患。」蹙眉,莫召奴答得理所当然,没有片刻迟疑。千辛万苦找到神遗一族,不趁机探查有关源武藏的情报,确实可惜;但,一个活蹦乱跳的神无月,在他心中的价值远胜於源武藏。

「我不是早就讲过,杀太岁是我自己的抉择,与你无关。」爱怜与无奈交织成一声沉沉低叹。莫怪渊姬一直叫召奴「笨人」,尽受些无谓的情义牵绊,连人生本该拥有的幸福也掌握不住;信人不疑,连本该能早一步看清的真实,时至今日连边都碰不著。

这是渊姬最不屑凡人之处,却也是神无月深受莫召奴吸引之处。

「但却是莫召奴将你拉入这场风波。」

「罢了,同样的话题重复了这麽多次,没意义。」但却也让神无月清楚明了,召奴有多在乎他。

而莫召奴接下来的举动更令神无月匪夷所思,问他今後的打算,却又说没什麽要他帮忙的事。若莫召奴要求他打倒军神,不论是基於朋友或救命恩人的立场,皆合於情理之中;这是能轻松对抗军神的大好机会,为何他竟选择保持沉默?

「真的没有?」不死心地追问。

「有什麽困难,莫召奴都会自行排解。再说,南武魁的责任,是解决世间所有不平之事。」面对神无月意料之中的讶异,莫召奴宛若云边透露出的半边月牙,浅浅笑了开。再次细数过往南武魁的种种丰功伟业,便让神无月轻而易举弃械投降。看著这样的神无月,莫召奴的笑悄悄添了抹凄艳。

『我愿意为你牺牲生命,你愿意以相同的态度来对待我吗?』

这种不成熟的问题,现在的他,已不再有开口的必要了。人生很多时候,如果不做点牺牲,笨个几回,就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而期待回报的付出,根本谈不上是牺牲。如同神无月所言,若杀太岁是他的选择,与自己无关,那麽,以自身性命换取神无月生机,也是他个人的决定,他没有任何理由要求神无月为此替他做事──那并非他想治好神无月之目的。

南武魁肩负的是整个天下的和平安乐,不该困於政治角力的漩涡,而是一如遍及东瀛各地的传说,一如富贵山庄的初遇,随心所欲游山玩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一身盖世武功自由来去江湖。

他没有遗憾。

「神无月,多谢你这段日子的帮助。」绕指柔的万缕情丝,尽皆化为一声「谢」字。在千回百转过後,这已是他唯一能镇定说出的话语。再多,只怕夺眶的泪会坏了他的伪装。

「怎会突然讲出这句话?」计划按步进行,神无月却无一丝兴奋,纵使曾有万般心痛亦大不过今朝,几欲伸手将人紧拥在怀,最後,他仍是强自咬牙硬忍下来。召奴的美不属於凡尘,但理应为神的他,却也无法抓住生命中最初也是最终的一道清丽泓光。

──那究竟是不为、还是不能?

「若没你,未必能轻易铲除太岁。若没你,奈川的居民也不会掩护我们脱离军神的大军。」

「若是朋友,这番道谢,实在太过表面了。」故作轻松的姿态,全为掩饰内心慌乱。

「有幸遇到传说中的南武魁,更因而结交,是莫召奴的荣幸。」

「能认识东瀛第一叛国贼,也是神无月的荣幸。」

莫召奴在月下闪烁的容颜,静静流淌过神无月心扉。宛如热铁烙痕,经历常人难忍的极端痛楚之後,变成时时可见、无以消抹的印记,永随其身。

「退场的方式有很多,你却偏要选择最不划算的一种。」翩然而至的渊姬,在神无月身後停下脚步。眼前这人的心绪未曾在族人面前起伏波动,就算是族内照理离最接近神无月的她,也不曾见过神无月的脆弱;她一直认为那是理所当然,毕竟他们是神非人,不需要那些那多馀累赘、会影响判断力的无聊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