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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娶下堂夫(21)+番外

作者: 风月闲忆 阅读记录

连惠仍旧恭敬地笑,只是那笑容在此刻的苏若看来怎么都有些阴鸷:“奴才刚从外面回来,路过连秀门口发现王君在问他香囊的事,就在外面候着没敢打扰。”

那就是全听见了。

苏若心中更是警惕:“此事等王爷回来了再做定夺,我累了,先回去了。”

“王君!”苏若突然被连惠抓住了手臂,整个人都吓得一抖,“奴才有事向王君禀报。”

苏若回头,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连昌和连秀,料想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敢做什么,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什么事?”

但连惠能在陵王府里卧底这么多年都不被发现,前些日子还成功把黑锅都扣在了张扬无脑的连翘身上,甚至连香料的事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连秀做替罪羊,他的眼力、判断和对危险的敏感度都不是苏若的那点伪装能瞒过去的。

打从进屋时连惠就意识到苏若在怀疑他,而他露面之后苏若的反应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不过,此时的他并不担心,也不在意。

连惠仍旧保持着下跪的姿势,他仰起头,连昌觉得他看向苏若的眼神有点冷淡、甚至嘲讽:“王君是在怀疑我吗?”

“——我哪里出了纰漏吗?”

整个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连秀睁大了哭得红肿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连昌愣了一下,便几步向前挡在了苏若面前:“连惠……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连惠兀自站了起来,他并没有理连昌,而是一直望着苏若,又问了一遍:“我自问做的挺周密,王君是怎么发现账本上的字迹和连翘身上的信相似的?”

“不是字迹相同。”

苏若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股勇气来,想起昨晚在他身边眉飞色舞志得意满的沈秋砚,他迎着连惠的目光道:“也不是只和连翘身上的信相似。连昌那晚在花园被抓时侍卫捡到的信也是你伪造的吧?”

连惠眼里划出些惊异,当初进府时软弱可欺的苏若竟然会是第一个看破他的人。

连昌不可置信地瞪着对面的连惠,他却十分坦然平淡地回答:“是我。”

“王君怎么发现的?”

虽然那一笔“丿”十分相似,但常人又怎么会去注意那稀松平常的一撇,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记得两处的笔画是一样的。

——可苏若偏偏记得。

他的记忆力天生好得出奇,对细节的记忆更是可以精确到鸟的羽毛是以什么颜色渐变排列的、每一片树叶叶片上的脉络是怎样的,在这样强大的记忆力下,发现连惠两处地方笔画一样就像普通人在不同的书上看到一模一样的字都会念同一个读音一样,稀松平常。

同样的,如果苏若不记得医书上葛蒌子和葛蒲类似,如果他没有向秦师傅问这个问题,就算是浸淫香料六十几年的秦师傅也难以一眼就看出沈秋砚香囊里的葛蒌子有毒。

苏若注定是沈秋砚命中贵人。

苏若却不会和他解释这些,他的手一直在袖中没有松开过,知道连惠才是沈秋砚当初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出来的奸细时,他为沈秋砚受到的伤害痛心,为连惠的心计惊惧,为端皇后的恶毒恼怒,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退让!

想起此刻还在外面的沈秋砚,苏若挺直了腰,秀气的眉毛也拧出几分厉色:“你谋害皇女,罪该万死!”

“呵呵”

一直没有动作的连惠突然出手,他身形如电,在一把推开连昌的同时便将手铁爪一般掐上了苏若的脖子。

“王君!”

苏若整个后背都被迫贴在了冰冷的桌子上,半个身子悬空,连惠阴影一样笼罩了他的全身,苏若眼皮上像是被压了一座山,眼前一阵阵发黑,所有的感觉都倏然褪去,只留下那扣在喉咙上的、仍在不断锁紧的巨手在他狭窄的世界里被不断放大。

像是缺水的鱼一般徒然挣扎。

“王君!”

连惠终于撕破了敦厚温和的假面,他看着苏若痛苦地快要窒息的表情,眼里流转出一丝残忍的快意。

眩晕和窒息里,他的声音就像从鞘里抽出的刀,刺地苏若心口血流不止:“你以为我为何这么简单就承认了我的身份?”

“陵王,沈秋砚,才是罪该万死!”

连惠话音刚落,院外便响起一阵骚动:“不好了,御林军进王府了!”

“皇上有旨,陵王意图谋反,府里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连惠骤然掐着苏若的脖子将他扔向正准备过来的两个人,几步跨出门去:“你还是去牢里和沈秋砚告我的状吧。”

京师郊外,木屋。

装备精良的御林军迅速包围了整个木屋,高大剽悍的御林军首领坐在马上:“皇上有旨,捉拿逆贼汝阴王同党!所有人,放下武器!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沈秋砚从王府带来的府兵岂能和皇家御林军相比,不少人一看到奔袭而来的御林军就吓得掉了手里的刀,战战兢兢地任由她们把刀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沈秋砚手里还拿着那份汝阴王契书,她脸色狼狈,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屋外雪白骏马上春风得意容光焕发的异父皇妹:“你……”

“皇姐竟然在这儿,真是出人意料。我和李将军奉命前来捉拿与汝阴王暗中勾结、意图谋反的逆贼,没想到出卖朝廷机密的竟然是你!”

就是这样,只要不在母皇面前,她连一句话都要抢在自己前面说!

沈秋砚瞬间被激怒了:“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和汝阴王私下勾结,我是来抓你的!”

“皇姐可真是说笑”沈秋鸿坐在马上俯视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御林军都看到了,与汝阴王私下联系的明明是你,我可是奉了母皇的旨意和李将军一起前来捉拿逆贼。”

“刚才从这屋里逃跑的人骑的是你的马,那也是你的人!”

“呵,皇姐莫非是还记恨着当年母皇把这匹雪顶白鬃赏赐给了我,我今天一直都骑着它,有不少人可以作证。雪顶白鬃乃是上好良驹,可不是随便一匹白马就可以污蔑的!”

“你混蛋……”

沈秋砚还要再骂,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将军突然开口:“陵王殿下若有隐情,可待微臣回去复命时亲自向陛下陈情。陛下急诏微臣入宫,命我即刻赶往此地捉拿逆贼,殿下既然在这儿,还请跟臣走一趟!”

因为沈秋砚皇女的身份,众人只是将她围在中间,并没有人向她动手。

沈秋砚回头一看,就连木晨都已经被扭了肩膀压在地上,如今她手里拿着汝阴王的契书,又因为怕母皇偏心并未提前上报。

一个亲王,偷偷摸摸地带着自己的府兵出现在谋反逆贼的地下联络点,而且那些人破门逃窜时一个人都没伤到——平心而论,若是这件事出在别人身上,沈秋砚自己都不信那人是清白的!

李将军还是为沈秋砚保留了基本的体面,她亲自下了马,将她手里的汝阴王契书作为证据拿走,站到了自己的马匹前:“殿下,请。”

周围的御林军抽出了刀将她围在中间,沈秋砚深吸了一口气,刻意忽视了四周的轻蔑、愤怒和恶毒,她仰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踩着马鞍上了李将军的马。

当她不再如刚才那般凶狠而无力地争辩时,李将军抬头看着沈秋砚一如记忆里冷淡骄矜的模样,直觉得她仿佛还是昔日那个一时兴起就要让人把所有的玉兰树都移到父后宫中的、骄傲而天真的皇家嫡女,当今陛下的掌上明珠。

可惜很快就不是了。

她的唇苍白地吓人,她的手也抖得厉害。

李将军作为统领御林军多年的老人,心里很是明白皇宫龙椅上那位有些过于心软的陛下对这个女儿有多看重。

可惜。

不管沈秋砚是真要与汝阴王联手篡自己母亲的位,还是遭人陷害,她这一辈子就止步于此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