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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总是假正经(139)

谢偃听罢,却未露出释然之色,反而有些窘迫,顿了顿,才说道:“我从前有诸多姬妾,夫人是不是很生气?”

卢氏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倒是一怔,又摇头道:“这世间的男人,有几个真正洁身自好的?我父亲身边,也有诸多姬妾,舅父叔父等人也是如此,我说一点都不在意,那是假的,但要说为此生气,却也不至于。”

谢偃听她说得诚恳,微微一笑,又道:“假如叫你选,你情愿我有,还是没有呢?”

卢氏自若道:“当然是没有更好。人都有私心,有私心的人一旦多了,那就麻烦,于我而言,那样的女人越少越好。”

谢偃目光忽然生出几分感伤来,交握住的手微微用力,道:“夫人,从前你怎么不说呢?”

卢氏有些诧异:“说什么?”

“说你不喜欢我有别人,”谢偃道:“如果你肯说,也许……”

“也许什么?”卢氏轻笑道:“难道你会因此送走她们吗?”

谢偃语气温和,反问道:“你都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我不会?”

卢氏怔住了。

半晌之后,她才轻轻道:“或许是因为,我也有怯懦之处吧。”

“有时候,如果不说出来,还可以装糊涂,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说出口,便没有办法挽回了。”

“人是会权衡利弊的,我也一样,”卢氏轻叹口气,神情之中有些淡淡的感怀:“如果我说了,你又答允,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我说了,你若觉得那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岂非自取其辱?”

“对于朝不保夕的人而言,颜面是世间最不要紧的东西,但于你我而言,那却是世间第一等要紧的东西。谢家门风清正,我若不说,也没有姬妾能逾越,不过是添些不甚要紧的烦心人,但若是说了,兴许就会一败涂地。”

“我嫁进谢家时,也还很年轻,着实不敢去赌,”回想往昔,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摇头道:“等年岁渐长,又有了那几个孩子,那些小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夫人年少时,芳名动京师,能娶到你,也是我的福气,”谢偃同样有些感怀,低声道:“从前你什么都不说,我也蠢,以为你是不在意那些的……”

“你也不必觉得愧疚,归根结底,你并不欠我什么。”

卢氏笑道:“妻子的体面,主母的尊荣,哪一样你都没亏待我,咱们扯平了。”

“是我太贪心了,”谢偃道:“蓦然回首之后,发现自己想要的,其实还有很多……”

“阿湘,”他有些窘迫,踌躇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晚了?”

卢氏道:“你是聪明人,其实都明白的。”

谢偃目光微黯,垂首不语。

卢氏似乎没瞧见这一幕,神情恬静如常,只徐徐道:“我倒有另一件事,想要问问老爷。”

谢偃勉强打起精神来,道:“什么事?”

卢氏道:“你是不是有意装醉,回来糊弄我的?”

“……”谢偃也不在乎床榻还湿着了,歪倒在上边,哈欠连天道:“我困了,要睡了。”

卢氏气笑了,推他一下,道:“你起来。”

谢偃置若罔闻。

“我不问就是了,”卢氏忍俊不禁,温言道:“床褥都湿了,睡在上边会难受的。”

谢偃没有反应,她也不介意,出声传人入内,叫去取套新的来,女婢见床榻上还有湿茶叶在,神情有些讶异。

卢氏道:“老爷喝多了,不仔细将茶水撒在上边了。”

谢偃早就坐起来了,这会儿却没吭声,等女婢将床褥铺好,倒头便睡了,卢氏见状,也没再说别的,为他盖上被子,自去洗漱了。

……

父母院中发生的事情,谢华琅自然不知,第二日去见母亲时,也只是听说父亲昨夜喝醉了,今日起的格外晚些。

“我去阿莹姐姐那儿瞧瞧,”她同母亲这样讲:“听说林崇今日要来,我见那三个坏小子聚在一起,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呢。”

卢氏淡淡瞥她一眼,道:“我怎么觉得,比起那三个坏小子,你也不像是个正经人?”

“阿娘,”谢华琅不开心了,郁卒道:“哪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卢氏看出她看热闹的心思来了,倒是没戳破,摆摆手道:“去吧去吧,若是晚了,怕要看不成戏了。”

谢华琅老脸一红,胡乱说了几句敷衍过去,便忙不迭起身,一溜烟儿跑了。

她惯来同谢莹相熟,好的跟亲姐妹似的,谢莹处的仆婢见她来,也不觉得奇怪,迎她进去,口中笑道:“女郎前日起了兴致,对着那盆绿菊作画儿,只是被六郎他们搅扰,画到一半儿便停了,这会儿正打算续上呢。”

谢华琅专工书法,谢莹却擅于丹青,画技很是不俗,谢华琅听那女婢这样言说,倒真有些感兴趣,人进了内室,还没等开口呢,就听谢莹道:“枝枝,你也是来凑热闹的?”

谢华琅有点不好意思了:“哪有。”

“我还不知道你们,”谢莹手中捏一支紫毫笔,头也没抬:“那几个小混账昨日就在这儿打转,怕是没安好心,你这时候过来,想也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谢华琅讪讪的去撒娇:“阿莹姐姐。”

谢莹将笔搁下,斜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谢华琅凑过去瞧,便见画上绿菊挺竣,朴拙淡雅,极是宜人,忙夸赞起来。

另有女婢奉了茶来,二人相对而坐,饮了几口,便听人传话,说是永仪侯府的世子来了。

谢华琅身份毕竟不同于往日,正在犹豫要不要躲到屏风后边去,就听外边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传来,像是有好几个人一块儿跑出来了。

她心中一动,静坐原地,没有起身,却竖起耳朵,去听外边动静。

“林崇哥哥,林崇哥哥,我们去骑马吧,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出去玩儿吗?”

谢玮谢庄三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气,一口一个“哥哥”,叫的可真是甜,就跟昨日干巴巴称呼“永仪侯府的世子”的不是他们似的。

谢华琅心中好笑,面上禁不住带了几分出来,转眼去瞧谢莹,果然见她也正忍俊不禁,二人对视一眼,显然是猜度出对方所想,齐齐掩口而笑。

林崇几度投身军旅,身姿笔挺,气度端肃,即便是出门做客,也习惯性的敛容肃立,当然也做不出像谢华琅那样主动投怀送抱、卿卿我我的事情来。

谢家还有几位小郎君,陪着他们去骑马游猎,借机来会一会未婚妻,自然也是一条登门的途径。

唯一有点缺憾的就是,那几个小舅子,似乎真的打算跟他一起去骑马。

他怔了一下,才道:“你们还太小,能骑马吗?”

“怎么不能?”几个孩子之中,谢玮最大,他仰起头,天真无邪的道:“阿爹差人专程找了几匹矮脚马,我们骑着刚刚好。”

“林崇哥哥,”谢庄露出一个失落的神情来:“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林崇礼貌的笑:“怎么会呢。”

“太好了!”谢澜满怀期待的欢呼一声:“我们走吧!”

林崇目光转向另一处,顿了顿,又问谢玮:“你姐姐呢,怎么不见她?”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跟我阿姐一起去哪儿玩了吧,”谢玮左右看了看,有些不耐烦的道:“别管她们了,林崇哥哥,我们骑马去!”

谢澜与谢庄也催促道:“走了走了!”

“……”林崇只得道:“好吧。”

那几人推着他往外走,没走几步,谢庄便问:“林崇哥哥,我见你骑的那匹马可精神了,听说是从西域引进的良种。”

林崇低头看他,目光柔和道:“等你长大了,我叫人寻一匹给你。”

谢玮与谢澜起哄道:“我们也要!”

林崇安抚道:“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