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陛下他总是假正经(151)

“皇叔,”他干巴巴道:“你好了吗?”

顾景阳待这个侄子,是很亲近的,示意他落座,又道:“朕好得很,并没有生病。”

“可是,”顾明修结结巴巴道:“可是内侍监说……”

顾景阳道:“那是假的。”

“是吗?”顾明修明显松一口气:“太好了。”

“昨日皇叔称病,可是将父王吓了一跳,”他神情放松起来,随意问道:“既然不是染病,可是遇上什么事了?若有我能做的,皇叔只管吩咐。”

“的确遇上了些事,”顾景阳开荤之后,脸皮便厚多了,轻笑道:“不过,只能叫朕来做,别人不可。”

谢华琅原正喝茶,闻言险些呛到,小眼神儿跟刀子似的,狠狠刮了他一眼,小声警示道:“不许胡说。”

顾明修不明所以,悄悄皇叔,再瞧瞧谢华琅,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华琅被折腾的狠了,雪白脖颈上还留了些红痕,端坐时便掩在衣领之下,略微侧首时,却能瞧见几分。

顾明修在这空档中瞥了眼,忽然福至心灵,再想到时辰已经过了午时,这二人才用膳,不禁面红耳赤,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顾景阳捏了捏她小手,低声道:“枝枝你看,我没有讲,是他自己猜到的。”

谢华琅真想求面照妖镜,把他打回原形,变成当初那个羞涩又爱脸红的清冷道长:“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顾景阳低声哄道:“枝枝别恼……”

这话他前前后后说了得有八百遍,谢华琅早就听腻歪了,不仅没息怒,反倒更生气了:“不止不理你,也不跟你睡觉了!”

顾明修面颊更红,郁闷道:“我还是个孩子呢,能不能不说这些?!”

谢华琅面上一热,啐他一口,别过脸去了。

顾景阳神态自若,向他道:“明修既入宫了,便别急着回去了,留在宫中,陪朕住几日吧。”

他后宫无人,先帝所留的后妃又只剩了那么几个,大片宫阙空着,叫人住下来,当然也没什么。

衡嘉跟随顾景阳多年,隐约能猜到他打算,闻言也不迟疑,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吩咐人去收拾。”

顾明修早前也曾经在宫中住过,现下当然也不会扯出君臣有别那一套来推辞,只是那时候皇叔是一个人,冷淡的像一块冰,现下有了叔母,却热的像一团火。

他隐约觉得自己一只单身狗在这儿住着,身上散发出的光芒会很刺眼,嘴里也会被塞一下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想要推拒,却被皇叔隐含威慑的目光扫了一眼,只得委委屈屈的应了下来。

宫人们鱼贯而入,摆了膳食,采青取了银筷,双手递与谢华琅,她伸手接了,却没急着用膳,只托着腮,笑吟吟的打量顾明修。

论起年岁来,他比谢华琅还要大些,然而就言谈举止来说,却是后者更成熟些。

倒不是说顾明修没有礼貌,也不是说他幼稚,而是他身上有一种先天的,成年人身上难得一见的纯真良善。

父母宠爱他,两位兄长爱护他,在这样无忧无虑的环境中长大,也最大限度的保持了那份天性。

出身王府,身有勋爵,又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样的人生,真是再圆满不过了。

谢华琅如此忖度,心绪却跑到了别处。

江王性情淡漠,秉性孤僻,却只娶了一位王妃,夫妻琴瑟和鸣,家中气氛和睦,顾明修能保有这样的天性,也是得益于此。

她的郎君也只有她一个,将来若有了儿女,是否也会这样幸福安泰?

谢华琅忽然期待起来。

她如此发了会儿呆,别人瞧着,却是直勾勾的盯着顾明修看。

顾景阳为她夹了菜,正待催她快些用,却见那小姑娘对着自己侄子出神,面上神情便淡了些,“啪”的一声轻响,将手中筷子搁下了。

顾明修是单纯,又不是傻,加之从小在顾景阳身边待过几年,当然瞧出他这是不高兴了,忙咳了一声,没话找话道:“今天可真暖和啊……”

顾景阳没言语,只淡淡盯着谢华琅瞧,谢华琅回过神来,才察觉方才那般有些不太好,忙冲他讨好的笑了笑。

顾景阳视若未见,淡淡问道:“看够了?”

谢华琅忙哄道:“我方才走神儿了。”

顾明修唯恐他们为此吵起来,伤了和气,忙打岔道:“皇叔,叔母,你们饿不饿?再不吃可就凉了……”

顾景阳却没理他,只问谢华琅:“想什么去了?”

正主儿还在这儿,那些话说出来真有点不太好。

谢华琅迟疑一下,却见顾景阳脸色更坏了,忙坦诚道:“明修来了嘛,他生性这样纯真无邪,一是本性,二来也是江王夫妻教导的好,府中也没有明争暗斗,我就在想,我们若是有了孩子,会不会也这么好呢。”

“等等,”顾明修一头雾水:“不是吃饭吗,怎么说起孩子来了?”

顾景阳面色柔和起来:“我们的孩子,当然都是好的。”

谢华琅提起此事,唇角便忍不住翘了起来:“儿子还好,女儿子一定要聪明点,否则叫人骗了,那可怎么办?”

“不只是女儿,儿子也要聪明,否则怎么坐得了江山?”

顾景阳听她说的欢喜,略一思量,欣然道:“若有哥哥在,将来总会照顾妹妹,不许别人欺负她的,岂不比她自己劳心劳力好上万倍?”

谢华琅莞尔道:“还是郎君想的周全。”

顾明修左右看看,勉强插了句话:“有没有人理我一下???”

衡嘉对他此刻感受深有体会,捡起一只包子,塞进他嘴里去,爱怜道:“这种时候,我们只需要微笑就足够了。”

顾明修勉强将包子咽下去:“我真讨厌在这儿吃饭!”

第91章 堵住

顾景阳既开口挽留, 顾明修便顺理成章的在宫中留下来了。

谢华琅见衡嘉领着他去安置,颇有些轻车熟路的样子,禁不住道:“明修从前在宫中住过吗?”

顾景阳轻轻点头。

谢华琅想起自己与他初次相见时, 便有明修在侧,想来这叔侄俩惯来亲近, 倒不觉得奇怪。

只是, 此次他忽然将人留下来, 倒像是有什么别的打算,脑海中灵光一闪,道:“九郎不会是想顺水推舟,将你染病的消息放出去吧?”

“唔,”顾景阳并不瞒她, 寻了本书册,端坐案前翻阅,漫不经心道:“端看有几个人沉不住气, 会主动跳出来了。”

冬季的日光隐约有些惨淡, 隔着窗扉,略略透进几分,他面色上似乎也泛起了一层类似于月光的冷淡清辉,俊秀之中, 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与威仪。

此刻的他, 不是在她面前温柔体贴的郎君, 而是高高在上, 执掌天下的君主。

“郎君, 你的心思是不是太重了?

早先因为猎场那件事,杀的人就够多了,若再出事,天下怕会非议。”

谢华琅不知怎么,心里忽的一叹,到他背后去,动作轻柔的为他揉肩,温言劝道:“这才过去多久?哪有人敢再伸手?”

顾景阳听得笑了,一手持书,另一手则抚了抚她手背:“枝枝,你把人想的太好,把人心想的太单纯,也把权势二字想的太简单了。”

“那是能令骨肉反目,至亲相杀的东西,”他徐徐道:“对于人的诱惑,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谢华琅生于高门,接触过最险恶的局面,也只是女郎们之间的机锋暗打,再不然就是耍个小心机,而身处朝堂的人呢?

面上言笑晏晏,心里边想要的,或许是对方满门的性命。

男人跟女人的战场,是截然不同的。

谢华琅劝那一句,原本不是为了私心,毕竟谢家已经知道皇帝未病,无论他怎么试探,也不会有问题。

她是怕顾景阳杀的人多了,朝野纷议,来日史书工笔,加以苛责,现下见他语气平淡,神情却坚决,便不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