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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总是假正经(179)

因为近来皇帝病重的传闻,谢家在朝臣们眼中的定位颇为复杂,但谢皇后毕竟是皇后,只要皇帝还没驾崩,谢家便是长安一等门第,谢皇后的庶兄定亲,勋贵们免不得要去恭贺。

从去年开始,卢氏接连操持了几场婚事,主持一场订婚宴,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不管心里边儿是怎么想的,一众命妇夫人们皆是面上堆笑,言笑晏晏,直将一双未婚夫妻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才肯罢休。

淑嘉县主过世,沈眷秋又有身孕,卢氏在前边儿同几位年高德劭的老夫人说话,后边儿的事情,便得刘氏多加照应了。

人上了年纪,饮食上便有诸多忌讳,各家各户都是清楚的,今日来的还有几位老王妃,刘氏更是亲自前去,格外叮嘱厨房几句,人刚出了厨房,便见有几个仆妇急匆匆赶来,面上愤恨之色隐约。

她心头一跳,知道是出事了,定了定心,道:“出了何事?”

为首的仆妇面色涨红,有些难以开口,踌躇一会儿,方才遮遮掩掩道:“延平郡公蒋家府上的六郎……在府中无礼。”

延平郡公的祖父,也是太宗文皇帝时候的老臣,仆妇口中的六郎,乃是当代延平郡公的侄子,不学无术,每日寻花问柳,名声很不好听。

刘氏听那仆妇提及他,心中便隐约有了几分不详预感,能叫人专程来寻自己的,显然并不是口齿上的无礼。

蒋六郎风流惯了,但人也不傻,这是什么地方,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该不该、能不能在这儿胡闹,绝对是能拎得清的,敢这么做,无疑是要当众打谢家的脸了。

刘氏心头火起,冷笑一声,又道:“他人呢?”

那仆妇忙道:“已经被扣下了。”

刘氏深吸口气,又问:“那女婢……”

那仆婢显然是识得那女婢的,闻言不禁有些泪意:“慧娘原是要寻死的,好歹被人拉住了,这会儿还混混沌沌的,倒像是丢了魂儿……”

刘氏又是一声冷笑:“前边带路,我去见见这位蒋六郎。”

……

后院中生了事,前院之中倒是言笑晏晏,一切如常。

延平郡公与许国公坐席相挨,交换一个眼色,神情中颇有些默契。

许国公低笑道:“郡公送的好礼物,真是叫人咬着牙也要收下去。”

延平郡公大笑出声,倒像是说起了什么趣事一般,得意道:“好说,好说。”

许国公见状也笑了,目光一转,静静打量周遭,这屹立了几百年的长安谢氏,从如云的宾客,到厅中世间少有的字画陈设。

他不无唏嘘的道:“最后的盛宴了啊……”

……

仆妇们前头引路,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僻静院落,人没进去,便听里边儿人骂骂咧咧的,嘴上很不干净。

刘氏面色冷凝,一语不发,进门之后,便见一个年轻郎君被仆从按住,身上酒气冲天,见刘氏到了,眼珠咕噜噜的转。

蒋六郎相貌生的不错,只是神情有些猥琐,总显得油头粉面,他是见过刘氏的,忙赔笑道:“二夫人来了?我今日多饮了几杯酒,唐突了府上,实在是……”

刘氏看了他几眼,都觉得胃里直犯恶心,嗤笑一声,吩咐道:“把他的嘴堵住,再打断他的腿!”

蒋六郎闻言变色,色厉内荏道:“尔敢!我乃郡公亲侄,为区区一婢女……”

在谢家的地界上,他的话显然不如刘氏管用,仆从不知从哪儿扯出几块烂布,将他的嘴堵住之后,就地行刑。

蒋六郎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种苦,第一棍落下之后,喉咙里便猛地发出一声闷响,想要哀嚎,嘴巴却被堵住,半声也发不出,身体剧烈扭动,两个成年健仆,几乎要按不住他。

春衫单薄,执刑的仆从一棍棍落下,不多时,血便染湿了衣袍,筋肉模糊,着实有些可怖,至于蒋六郎本人,更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几个年轻的女婢颇觉出气,恨不能打死他才好,倒是为首的仆妇年长,知道分寸,悄声道:“夫人,他毕竟是延平郡公的侄子……”

“他若真是蠢货,照那拈花惹草、招惹是非的本性,早八百年就被人打死了,”刘氏冷笑道:“谢家是什么地方,岂容这等腌臜撒野,若无别人授意,他敢在此放肆?!”

“又不是我家子弟,别人都拿他当棋子,我何必在意。”

她近前去,浑不在意蒋六郎血肉模糊的模样,垂眼瞧着他,道:“我不认识什么蒋六郎,只知道有人私闯后宅,□□女眷,没把他打死,是嫌大喜的日子,死在谢家晦气!”

蒋六郎神志仍存,听到此处,心中又痛又悔,想要求饶,嘴却被人堵住,半句话也说不得,眼泪直往下流,想求刘氏饶自己一回。

“蒋六郎,你在别处撒野,我管不着,但这是谢家,容不得你放肆!阿猫阿狗都敢欺压上门,当我谢家无人吗?”

刘氏一抬手,示意仆从停手:“去取老爷的名帖,带他去京兆尹府,就说捉了强人,请京兆尹裁决。”

蒋六郎挨了一通乱棍,哪里还能经得起折腾,可惜这是谢家,没人心软,几个仆从寻了张旧席将人卷起,如此抬着走了。

第106章 杀人

长安是什么地方, 天子脚下,勋贵遍地, 蒋家虽有郡公勋爵,但放眼长安, 惹不起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谢家便是其中之一。

蒋六郎好色是他自己的事情, 也是蒋家自己的事情, 毕竟这事毁的是他自己的名声,坏的是蒋家的门风, 只要不招惹到头上,谁稀得管这些闲事。

蒋六郎能在长安活到二十多岁, 显然不是隔壁村的傻蛋铁柱, 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胆敢跑到谢家来做这种事, 除非是得了别人授意。

而这个人,除了延平郡公还能有谁?

如此简单的道理, 刘氏一想便透, 她面色淡淡, 目光却冷漠, 有些厌恶的瞥了眼地上血迹, 又叫人将地上痕迹收拾了,吩咐身边仆妇几句, 这才往前厅中去。

刘氏过去的时候, 卢氏正同宗室的几位老王妃说话, 下首处是各家的命妇,华翠耀眼,绫罗灿烂,放眼望去,真是人间富贵繁华。

卢氏见她到了,起身笑道:“可是遇上什么事了?竟到的这样晚,方才几位老王妃还说起你呢。”

“实在是对不住,我来迟了。”刘氏一进内室,便将笑意挂在面上,先后向几位备份尊崇的老妇人致歉,春日里暖阳融融,她如此作态,真有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她语气中略微带了三分歉意,屈膝施礼道:“今日宴饮,原是我来筹备的,不想生了疏漏,竟闯进来个小贼,还伤了人,四郎大好的日子,真叫我在嫂嫂面前抬不起头来。”

卢氏还不知道后边儿发生的事,但听她这样讲,也能猜出几分,含笑将她扶起:“一个小贼罢了,处置掉便好,倒是叫你受累,明日应当叫四郎谢你才是。”

妯娌俩说着话,便在一处坐了,其余人在侧听着,知道这里边儿别有内情,心中各有猜测,脸上却是神态各异。

赵王妃上了年纪,再好的脂粉也遮不住眼角的皱纹,不过到了她这年纪,儿孙满堂,已经不会像小姑娘一样,对于青春与容颜牵挂不已了。

赵王府是亲近谢家的,她眯着眼笑了笑,道:“哪里来的小贼?好不大胆,竟敢闯到此处来。”

“八成是被人诓了,”刘氏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忍俊不禁道:“入苑坊这地方,哪一家不是勋贵名流?先帝的诸位皇子,昔年都是在这儿开府的,好些年没传出有贼的消息来,倒叫我撞上了。”

说完,她瞧瞧卢氏,再看看赵王妃,三人齐齐掩口笑了起来。

谢家的两位夫人在笑,赵王妃这样地位尊崇的老王妃也在笑,底下人即便觉得那话没意思,也都扯了几分笑意在脸上,做出十分有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