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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总是假正经(9)

谢华琅见他不语,倒不强求,松开他手,道:“你不说话,我就当是拒绝了。”

她站起身,意欲离去时,衣袖却被他拉住了。

谢华琅背对他停住,唇角忍不住上翘,不知怎么,便想起她年幼时坐在父亲怀里,第一次见长安夜空遍布烟花时的场景了。

那夜烟花漫天,绚烂明艳,不可方物,是年幼的她所曾见到的最美的风景,多少年之后,仍旧难以望怀。

“道长,”她道:“什么都不肯说的人是你,现在不许我走的人也是你,你可真难伺候。”

“枝枝。”顾景阳跪坐起身,扯住她衣袖,挽留道:“不要走。”

谢华琅忍笑,却不肯松口,反问道:“为什么不要我走?”

“枝枝,我的心意,你该明白的,”他静默片刻,语气里添了几分近乎青涩的为难,低声道:“已经把我逼到这等境地,就不要再叫我……”

谢华琅回过身去看他,眼睛里满盈笑意,也不言语,只如此对着他看。

顾景阳从没有见过这样明亮的目光,同她对视良久,终于别过脸去,温柔的唤了一声:“枝枝。”

谢华琅在他身畔坐下,用肩膀蹭他一下,低声笑道:“只是说一句话,真的有这么难吗?”

顾景阳道:“太过轻浮,于礼不合。”

“什么乱七八糟的,”谢华琅不意他是这样想的,一低头,侧过脸去,盯着他道:“我说的时候,你明明很喜欢呀。”

“你转回去。”顾景阳别过头去,轻声道:“哪有这么看人的。”

谢华琅乖乖的坐了回去,又去扯他宽袖,道:“九郎,你看看我。快点!”

顾景阳便侧过头去看她,道:“你又怎么了?”

谢华琅却凑过去唇,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

“啾”的一声。

顾景阳身体微僵,抬手按住被她亲过的地方,怔了会儿,正待说话,却被谢华琅先自打断了。

“道长,你又要假正经了!”

她认真道:“我方才亲的那么慢,你完全能躲开的。”

被她亲吻过的地方,似乎已经烫起来了,顾景阳手指仍旧留在那处,道:“我只是,只是……”

谢华琅慢悠悠道:“你只是不想躲。”

顾景阳眼睑低垂,不再言语。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谢华琅坐起身,凑到他耳畔去,低声道:“你就是喜欢我。”

顾景阳微生恼意,抬眼看她,道:“是又如何?”

“不如何。”谢华琅被他这回应惹得笑了,抱住他手臂,笑问道:“道长,我都亲了你两回了,你什么时候也亲亲我?”

顾景阳惯来矜雅自持,方才被她逼得急了,才说了那么句话,深以为羞,此刻怎么可能会首肯,别过脸去,不理人了。

“道长,你这人怎么这样?”谢华琅道:“嘴上自诩端方知礼,却连礼尚往来都不明白。”

顾景阳道:“礼尚往来不是这么用的。”

“你管我怎么用呢。”谢华琅摇他手臂,催促道:“亲亲我嘛!”

“枝枝。”顾景阳微有窘迫,低声道:“不要胡闹。”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谢华琅想了想,便自袖中取了帕子,系在眼前,挡住了视线:“现在我看不见了,总可以亲了吧?”

白帕遮住了她双目,也叫她唇珠更见鲜妍,愈加动人。

顾景阳看了良久,忽然想起六月里娇艳芬芳的樱桃来。

都说樱桃小口,原来是这样来的。

谢华琅将眼睛蒙上,其实也吃不准他会不会真的亲,然而他不做声,便是有希望了。

内室里极尽安谧,他们离得也近,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也不知怎么,察觉他气息近了,惯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华琅,心中竟生了几分忐忑,倒有些后悔,方才将眼睛遮上了。

他气息自她唇珠前略过,由远及近,最终却没落下,只伸手上前,温柔刮了刮她的鼻梁。

谢华琅生性热切,若是看中了,也会大胆追求,并不觉得自己主动,便丢了脸面,先前两次亲他,都十分大大方方,然而这一次,他只是勾了勾她鼻梁,她却脸红了。

“吾老是乡矣,”顾景阳却认输了,抱她入怀,揽住她肩,他低声道:“不能效武皇帝,求白云乡也。”

第7章 星象

吾老是乡矣,不能效武皇帝,求白云乡也。

这话原是西汉成帝得赵合德之后所言,意喻既得美人,沉湎于温柔乡之中,从此连效仿汉武帝求仙问道,渴求长生的念头都没有了。

谢华琅伏在他怀里,低声笑道:“道长,你要做汉成帝,我可不做赵合德,赵氏乱内,班固在《汉书》里骂呢。

顾景阳亦是莞尔,道:“你这般娇矜,若真计较起来,未必会比合德好伺候。”

谢华琅闻言失笑,此刻二人又是彼此贴近,她略微垂首,却嗅到他身上极淡的冷香气,奇道:“道长,你熏得什么香?我竟分辨不出来。”

她既低头去嗅,身体也不由倾斜,衣襟微松,脖颈纤细白皙,顾景阳的心忽然动了一下,就跟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匆忙收回视线。

“没什么,”他低声道:“沉水香而已,你若喜欢,我叫衡嘉与你些便是。”

“还是免了,”谢华琅抬头看他,便见这人面洁如玉,气度疏离而敛和,双目湛湛有神,心中喜爱,伸手去摸他胡须,笑道:“这么清冷的香气,你这种神仙似的人用着相得益彰,我用着却有些怪了。”

顾景阳轻轻拨开她手,低声道:“枝枝,你又胡闹。”

谢华琅忍俊不禁,忽然察觉出几分别的,狐疑的看着他,道:“不对吧,我也曾见别人用沉水香,可不是这味道。”

“是吗,”顾景阳眉头微动,略加思虑,道:“许是衡嘉叫人改了香料方子吧。”

说完,他抬声唤道:“衡嘉。”

衡嘉先前被他打发走,然而也只是略微走的远些,到既见不到内室二人,也听不见内中声音的距离去而已。

现下听顾景阳声音,他忙不迭过去,目光在内室扫过,便见惯来矜雅自持的陛下怀中抱着美人,心下讶异,慌忙垂下眼去,不敢再看。

谢华琅见他如此反应,也觉有趣,下意识去看顾景阳,却见他神态自若,全然没有她想象中的羞赧,倒真有些刮目相看。

她却没有注意到,顾景阳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已然蜷曲,正是替了主人此刻的窘迫。

顾景阳轻轻道:“室内熏香,不是沉水香吗?”

“是,但也不是,”衡嘉很快反应过来,答道:“此香本原也源自沉水香,后来被调香师加了几味香料,淡化掉原先气息,另成了一味香。”

“那调香师倒很匠心独运,我只在道长这儿闻到过这等香气。”谢华琅感慨一句,又问道:“那么现下,这味香叫做什么?”

衡嘉答道:“便取用沉水香别名,唤做蓬莱香。”

“蓬莱香,”谢华琅将这名字细细念了两遍,由衷赞道:“果真是好名字。”

“叫女郎见笑了。”衡嘉恭敬回了一句,见她无事再问,向顾景阳颔首,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海内十洲记》中记载,蓬丘,蓬莱山是也。”谢华琅思忖片刻,笑道:“无风而洪波百丈,不可得往来。上有九老丈人,九天真王宫,盖太上真人所居。唯飞仙有能到其处耳。”

“道长,”她笑道:“你这等气度作态,说是飞仙,也差不多了。”

顾景阳垂眼看她,目光隐约有些宠溺,语气却无奈:“你又取笑人。”

谢华琅吃吃的笑,却不再作声,伏在他怀里,慵懒的合了眼。

正是上午时分,日光明媚,舒适宜人,微风自窗扇处透入,裹挟了阳春三月的芬芳,内室中无人言语,一时静谧起来。

谢华琅原本只想在他怀中靠一会儿的,也不知怎么,略微合眼的功夫,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