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14)
丛采青狠狠瞪他，“我要是有办法，还用得着你催？”那是一只嗜血的虎，不是她能搞定的对象。她向外张望了一阵，“他们约的人好像来了，津奈，麻烦你去招呼一下好吗？”她怕看见白虎的脸自己会控制不住一拳揍过去。
“可是……”哑笑的脚像是钉在了门口，不肯前移。她茫然地看着坐在刚才她停留过的座位上的新客，连手中被塞了一个托盘都毫无知觉。
“怎么，又不是陌生人，害什么羞啊？”轻轻向前推着她，丛采青的目光飘过那名新客。她对他很有印象的，因为是校董事大人嘛。不过真奇怪，秋荻藤次郎这样的人居然会和黑道中人有什么来往，而且似乎还不是一日之交呢。
“可、可是……”哑笑压低了声音，“他不喜欢咖啡啊。”谁告诉过她来着，一时记不起来了。
丛采青眯起眼睛，“这三个家伙没一个喜欢咖啡，却约在咖啡厅见面，”她眼中精光一闪，“难道想砸场子不成？不喜欢，也得叫他们都给我喝下去，而且要一滴不剩。”
丛同学的语气有点变味哦。哑笑咽下口水，捧着上置两杯咖啡的托盘，仍然有些犹豫。藤次郎先生不想见到她，她不是应该躲得远远的，不要自讨没趣吗？可是，不知怎地，竟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她慢慢向他走去。
他会说什么呢？还是什么也不说？
她有没有可能化解早上那僵持的氛围呢？
不管怎样，她对藤次郎先生来说，只是一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一般学生啊。
一边胡思乱想，哑笑一边将他们其实并没有点的咖啡送了上来。
白虎依旧一副倨傲的姿态靠在椅背上，漠然地看着她将杯子放到桌上轻巧忙碌的动作，他身后的丛五却略略点一点头代他致谢。
但哑笑并没有注意这些，她虽未抬头，注意力却始终集中在藤次郎身上，一颗心剧烈地跳个不停，让她几乎以为店里所有人都能清楚地听到她心跳的声音。
她知道藤次郎在看她，半边身子都发起烧来，但她感觉不出那目光里面有怎样的意味，直至她仓促地一抬眼，毫无防备地与藤次郎正缓缓垂下的视线相碰，就在那一刹那，她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耳中却仿佛一片轰鸣，几乎不能听出他说的是什么。然后她垂下的手不知不觉握紧了托盘的边缘，坚硬的物体硌痛了她的手指和掌心，才恍然他适才平淡的神情中说出的是一句——
谢谢。
这——算什么？他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他没有。他只是对一个为他送来咖啡的服务生表现了他的礼貌修养，没有任何特别的意味。
一切只是她庸人自扰，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将她的事情放一点在心上，也更不可能——察觉她那繁芜复杂的心绪，与戏剧性的立场。
得到这样的回复，只有淡淡的苦涩慢慢湮没了从狂跳中陡然安静下来的心。
于是她悄悄退一步，用轻到点尘不染的声音说了一句“请慢慢享用”，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迈着平静而不复轻捷的脚步，回到自己应该所处的位置。不要逾越半步。
纵然信手操纵着剧作中多少人物的命运，被誉为文字神子的少女毕竟只是渺小的人类，如何看透万物喜怒悲欢，人世种种无常。
13、第 13 章
秋荻藤次郎正在揉自己的太阳穴，眉心透着说不出的疲惫。一双审视的黑瞳反复扫过桌面上摊开的十余张照片，目光中似乎在隐忍什么，而后他霍然抬头，对在一边静候多时的助理断然道：“不行，这里没有合适的人选。”
“可是……”助理为难地看着照片上清一色穿着巫女装束的清秀女孩，“这些已经是按照您的要求找出的最贴近剧本的演员，”他从里面挑出两张，递到藤次郎面前，“这两位是最佳的人选，您再斟酌一下。”
藤次郎凝视了半晌，摇头，“气质完全不相称。她们去演贵族千金或许可以，但没有巫女那种接近神明的灵气。”
还要灵气？助理一脸苦笑。这年头的女演员，除了娇气就是骄气，上哪去找那么清灵的女孩子？刚出道的也许气质好些，可演技却又怕达不到总裁的要求。
藤次郎的性子他清楚，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演员，绝对不会抓一个差不多的应付。
他试探着开口：“那……男主角的替身……”他看向藤次郎，无奈极了，“依照剧本的写法，有些动作即使是替身也做不来。我们是不是向哑笑小姐提出修改比较好？”
“这个不用你费心，我已经找好了替身，绝对可以照原作做到的那种。”将所有照片整理到一起，藤次郎抬眼看了看似乎想说些什么的助理，淡淡道，“就像你想的那样，还是从上次那个渠道借来的。”
助理瞪着他，无力地叹气：“我不是跟您说过，和那种人打交道很危险，所以您不是约定今天早上和那个人就合约结束的话题谈谈的吗？”
藤次郎垂下眸子，摆弄手边的合约书，“我本想那样做，但今早出门之前收到了哑笑小姐的剧本，大致看过之后，就觉得有必要续约。我和他只是单纯生意上的往来，双方提出的价钱也很接近，没有什么冲突，不会招致危险。”
助理还要劝说，忽然传来的敲门声却打断了他。他不禁疑惑地回过头，都快半夜了，员工们早就下班，只剩下眼前这个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的总裁和他自己，还有谁会这个时候来敲办公室的门？
没等他反应过来，藤次郎已经出声：“请进。”
门被有礼貌地轻轻推开，无声无息地走进来的年轻人让助理眼前一亮，这男孩看上去很舒服哪！态度温和有礼，举止进退得当，一看就很有教养。
藤次郎却是眉头淡淡一拧，“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已经很晚了。”才十九岁的孩子不该这个时间还在外面乱晃，会出事。
听出那带着关心的责备，丛五清淡地回了一句：“是很晚了，夜里治安不好，我来接您回家。”
助理立刻被打击到，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向藤次郎问：“这孩子……是你家的保镖？”
“不是。”藤次郎站起身，眼睛看着丛五的方向，“你们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助理，而这位是我刚刚提到的，从‘那里’借来的替身。”
眼睛慢慢眨了一下，丛五向助理弯下腰去，“我姓丛，请多多指教。”在和助理相互行过礼后，他直起身，望向藤次郎，“总裁先生少说了一样，从签订合约起到合约终止的这段时间，我要负责您的安全。”
“我没有定这样的条款。”
“我知道。”丛五脸上的表情不变，“这不是交易，是约定。”
“约定？”
丛五看看窗外班驳的夜空，语气依旧恭谨而直接，“有人对我说您曾因为工作到太晚，走夜路时险些被人劫持。”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助理气急败坏，连敬语都忘了，“早就告诉你要雇佣几个保镖，你总是不听。”
藤次郎却显得镇定，他作了个手势要助理安静，然后仔细观察丛五的神情，“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你还知道些什么？”那件事他不曾对外人提起，只是略约和三郎四郎轻描淡写地提过，为何相识不久的丛五会知晓？
丛五微微摇头，“我并不知道什么，只是约定在尽可能的范围内保护您。我的主人已经默许。”
藤次郎沉默了一下，忽道：“是津奈？”他应该马上想到的，四郎不管有什么话都会向那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倾诉，她会了解他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津奈怎会和这黑道上的男孩做下这样的约定。
丛五微微一笑，态度忽然柔和下来，“那女孩找了一个不错的人当中介……我是青青的表哥，看在你比我年长，允许你叫我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