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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16)

作者: 茶酿 阅读记录

哑笑没有抬头,声音显得有些平淡:“承蒙抬爱。我认为您是可以找到更适合的人选的,弥生川津奈只是一介在校学生,但求学业有成,不便登台露面。”

料到她不会轻易应允,藤次郎随即说出已经考虑好的话:“我会严密封锁任何关于弥生川小姐的信息,不会让媒体为您增添困扰;另外剧组的进程安排将配合弥生川小姐的正常作息时间,尽量不影响您的学业。”

哑笑垂头不语,但看不出丝毫动摇。她想,一定是因为这一段时间和藤次郎先生走得太近,才会让心中产生了本不该有的迷惘,所以她应该及时抽身止步,回到原来普通学生的生活,然后她还是藤青梅竹马的密友,是藤三郎学长的乖巧学妹,也是那大院子的主人偶尔馈赠礼物的陌生小姑娘。

“弥生川小姐,”藤次郎注视她平静的双眸,忽然觉得只有此刻的哑笑让他弄不懂她那掩藏得深深浅浅的心思,所以他只能这样问,“可否请您说说为什么不同意?”

哑笑默默抬眸扫视一眼他恳切的神情,压低的声线透不出半点情绪,“那么,您可否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同意?”她不喜欢这样公式化的谈话,之所以没有坚决拒绝,只是想知道藤次郎会用什么来争取她的心意。但当她看到藤次郎把手伸到上衣口袋里拿出的东西后,她开始后悔,既而愤怒,最终只剩下心间苦涩的叹息。

她早该明白,今天她只是藤次郎的一个商业对象。

撩拨她的情绪的不过是一张纸,当然,不是普通的纸。通常人们叫它支票,但在哑笑的眼中,它仍然只是一张轻飘飘的,会随风飞去的纸片。除此之外,它薄得像一把无情的利刃,狠狠割碎她的视野她的心绪她平静的表情。

藤次郎的手指压在上面,他轻轻向前推了推,神色如常,“你会同意的理由,我想,是因为你需要这个。”他没有在刻意侮辱,只是叙述一个臆测,但他看到哑笑清净的眸中浮起的三分刺痛三分讥讽三分无奈的宽容。她受了伤害,但她掩饰,而且承受那不可避免的痛。

是,她需要这个。那是一种让她想要毫不顾忌地仰天狂笑或压抑不住地放声痛哭的认知,附着一颗不甘沉沦的心浮浮沉沉毫无着落地飘荡。

她的目光锁在那张支票上,不言,不语,亦不动。

藤次郎适时起身,“那么,我先告辞。这个暂时留在弥生川小姐手里,如果确实不愿意,再请退还。”

走到门口,他忽地回首,却见那背影依然静静伫立在斯,长发深垂,无限孤单。

她此刻仿佛褪尽了光芒的灰暗的影,那发上唯一而不起眼的饰物反射的光线再度刺耀他的眼,蓦然点亮某处同样不起眼的记忆。

然后,他终于想起那是什么。

那是十年前她的生日他送她的礼物。

15、第 15 章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坐在沙发上的丛五瞟了对面办公桌后面毫无反应的男子一眼,继续摆弄自己膝上厚厚的一叠文件。停了片刻,他又道:“为什么我会沦落到做助理的工作?”

藤次郎头也未抬,“因为本来做那个工作的人今天休假。”

“我知道。”丛五按了按眉心,“所有的人今天都休假,因为今天是盂兰盆节。那么,为什么我要陪你加班?”

“因为如果我手头的工作不能及时处理完,你就无法赶回去参加丛家的祭灵大典。有时间抱怨,不如抓紧时间工作。”完全将对方当成自己的职员看待,藤次郎依旧埋头于工作当中。

丛五盯了他一会儿,摇摇头,又将视线移回文件上。也许他确实应该更专注一些,毕竟这门工作并非他所擅长。当他开始认真不久,便发现了一个问题,“好像少了一笔资金……”虽然对于这个公司来说数目不是很大。

“拿来我看。”藤次郎右手的笔停下,左手接过丛五递来的帐目。粗略地扫了一遍,他的眼睛仿佛不敢置信地定了一霎,似乎是他交给津奈的那一笔——怎么,这么快就把钱提走了?她知不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要知道,那个数目并不是订金,而是片酬的全部。虽然他相信她,但最好还是尽快签订正式的合同,毕竟这在法律上是个严重的漏洞。

盂兰盆节,亦即鬼节,在日本是仅次于新年的隆重节日。

将工作全部完成已是傍晚时分,遣走了被迫加班的丛五,藤次郎发觉距离和弟弟约定的时间已经十分接近,此时再赶回家中更衣肯定是来不及了,因此他就这样穿着工作时的服装匆匆赶赴约定地点。

藤次郎到达那里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暗绿色的草地上细心地铺着一张大大的草席,上面摆放着矮小的餐桌,餐桌上错落有致地放着各种食物,有盛好了的味噌汤,看上去就很可口的豆皮寿司,金黄色的牛排,色泽鲜艳的明虾沙拉,此外还有香气四溢的咖喱饭等。不同风格的餐点因为布置得当,看上去并没有不协调的感觉,不过更有趣的是餐桌下明显还藏着一些饮料和零食,想也知道一定是藤四郎那个贪嘴的小孩偷偷准备的。看在今天特殊,藤次郎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不那么严苛地要求。

草地前方是一条奔腾的河流,离他们布置的位置不远处便是一座桥,桥上的灯已经星星点点地亮起,藤四郎他们正背对着藤次郎来的方向朝桥上的人群指指点点,欢快的说笑声被流水潺潺遮掩了一半,听起来格外清澈。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蹲跪在藤四郎身边抚弄着水流的女孩忽然回头一瞥,因为刚才的笑话而绽开的笑容尚未敛起,开心愉悦的目光毫无防备地与藤次郎静默关注的视线生生相撞,那清澈的眸子里立刻显出一分拘谨,她慌忙站起身来。

藤次郎微笑着走上前去。听说津奈无处可去,便让四郎将她邀了过来,庆祝节日而已,没必要那么紧张吧?还是说,他前两日谈公事的态度太过严肃,把小女孩吓到了?

她今日穿了一件天蓝色的浴衣,长发稍挽,身后映着满天娇媚的红霞,和她身着巫女服时相比,又是一种不同的味道。他记得她送剧本的那天早上,她一身干净整齐的校服,明明是休息日,却拿校服当便服穿,站在高大的树干后,半低着头,手指紧紧勾着怀里的盒子,走走退退地徘徊,一脸懊恼,满眼不甘,却在他出现在面前的刹那盈满了纯净的笑意,那么自然。而现在的装束更能衬托出她的成熟与稳重,那是这个正在成长中的十六岁女孩的另一面。

可是,有什么不对了。她甫一抬头,立刻又垂下眸去,却不是因为他熟悉的羞涩腼腆。她目光闪躲,不自然地看着其他方向,脸上的心虚与掩饰一览无余。

她有心事……是因为那张支票吧?收了他的钱,所以觉得尴尬?

他走到她的身侧,低头看着餐桌,“这豆皮寿司是你做的吧?我家的厨子最不擅长这个。”

没等哑笑答话,藤四郎闻声钻了过来,笑嘻嘻地邀宠:“那个沙拉是我帮忙做的,要不要尝一尝?”

藤次郎看了他一眼,刚刚拿起筷子,就听一旁藤三郎懒洋洋地拆台:“哥,你别上当了,他所谓的帮忙就是把糖当成盐倒了一堆进去,味道诡异得可以。”

“才没有这回事呢。”藤四郎的脸一下子红了,见藤次郎果然放下了筷子,他不由羞恼地回身瞪向悠闲地躺在草地上叼着草叶的藤三郎,“你怎么知道它的味道?难道你事先偷吃过?难怪你那么殷勤地帮厨子叔叔装盒,一定每样都偷偷尝过了是不是?好狡猾。”

“狡猾?我只是想在正式开饭之前对食物的味道有个提前认知而已。”藤三郎说得冠冕堂皇,脸不红气不喘。

藤四郎说不过他,一时气结,鼓着两腮坐在桌边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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