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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馆(214)+番外

只是又不免好奇,“如今他早已是秀才,那为何亲事没成?”

没道理啊!

张同知也长长的叹了口气,十二分的唏嘘,“那女子的父亲着实糊涂,一心想要借助另一人的家业扶持自家,生怕蔺秀才正中了,竟暗中联合人做戏去骗他,说替他作保。结果蔺秀才一直到了进考场那日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拿在手中的担保文书竟是假的!没有人担保,他自然是考不成试的,更何况功名?心上人的父亲以此为由应了另一门亲事。”

展鸰和席桐大惊,“这也忒无耻!”

就算是竞争,你也好歹弄个公平竞争啊,这么干不成啊!愿赌服输,这人也忒不要脸了。

“这还不算什么,”张同知叹道,“若他不无耻,也不会有后头的事了。蔺秀才又羞又气,当下就病倒了,而等他好了之后再去,却被人打了出来……原来那女子竟万分痴心,眼见着嫁情郎无望之后,也不愿草草一生,竟于被送上花轿的前一夜一根绳子吊死了!”

原来竟是这样!

展鸰和席桐心下极为震撼,久久不能回神。

了解事情原委之后,再看蔺秀才如今的所作所为,便什么都明白了。

良久,席桐叹道:“他终于是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一类人。”

想必,蔺秀才也曾对欺骗自己的人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食肉寝皮。可渐渐地,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模糊了他的神志,终于叫他从受害者转变为加害者,也开始用同样的方法叫别人饱尝痛苦和绝望……

可怜吗?确实可怜。

可恨吗?的确可恨!

分明该是冤有头债有主的,可蔺秀才却不分青红皂白,牵连无数无辜之人!

展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他没报复那女子的父亲吗?”

“哪里没!”张同知感慨万千道,“得知心上人死后,蔺秀才几乎没疯了,天天去她家门口哭泣,大半年里几乎什么都没干。次年那姑娘生辰时,又神叨叨的请人扎了纸做的花轿、新娘,青天白日的在那姑娘家门口举行冥婚!”

展鸰和席桐大惊,这也是挺绝的!

这是打击过度疯狂了。

“那姑娘的爹娘又羞又气,也病倒了,又要告官。只是当地县令本就颇为欣赏蔺秀才的才华,前番还重重责罚了那个欺骗蔺秀才的人。若非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那姑娘的爹做的,这会儿只怕那胖子都家破人亡了,还谈什么借助他人东山再起?且而且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故而只是警告一番,来年又亲自替他作保,果然中了秀才。当时好些知道他跟那姑娘的事儿的百姓还感慨,可惜了一对佳偶!

说来也是可惜,其实蔺秀才本是中了举人的,结果放榜当日那姑娘的爹实在忍无可忍,与他当街厮打,结果反而被打伤……事情闹得太大,当地官员虽可怜蔺秀才,到底不好再坐视不理,便将他的举人从名录上划去。按理说,虽然此次作废了,可官府并没限制他日后再考,按照蔺秀才的才华,再中也非难事,那打那之后,他就好像彻底绝了念头,再也没下过考场……”

“哀莫大于心死,”展鸰感慨道,“或许他发奋读书便是为了那姑娘,如今人都没了,便是他权倾一时,又给谁看呢?”

心如死灰,说的就是蔺秀才吧?

只是世上有许多伤心人,大家被伤心后做出的反应各有不同,有的选择自我治疗,有的选择适当发泄,有的选择伤害自己,而有的,却选择变本加厉伤害别人。蔺秀才无疑就是最后一种。

饶是有所预料,展鸰和席桐也没想到事实真相竟然这般残酷,一时都沉默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同知起身告辞,展鸰忙喊住他,“那蔺秀才,会是个什么结果?”

“如今还没捉到,可饶是这么着,眼前这些罪行也够判他仗四十,流放八百里了!”他自己疯了固然可怜,那姑娘也是可悲可叹,但蔺秀才闹得这么一出,可以说毁了多少家庭的美好未来,单纯从这方面看都有点儿轻了。

见他们问起蔺秀才,张同知还吓了一跳,忙压低声音道:“你们可别想不开啊,他这事儿是犯了众怒,谁也不可能包庇的。”

展鸰和席桐哭笑不得,“我们包庇他干嘛啊!”

可怜归可怜,世上本就有许多人被这个世界伤害过,可绝大部分的人依旧心地善良,并没这么极端的要去报复社会。

错了就是错了,哪怕你有天大的理由,哪怕可以被理解,但既然做错了,就得勇敢的承担责任。

你无辜,那些被骗的书生又何其无辜?若原谅了蔺秀才,谁又来给这些受害人机会?

蔺秀才的抓捕还在继续,而经此一役,张同知对展鸰和席桐也有点儿信任了。

转眼到了三月,两人正准备下个月带展鹤去蓝家做客的事儿呢,忽然外头来了一队人马,大声唱道:“圣人有旨!”

众人一惊,回神后早已扑倒在地,耳畔只有来人回荡的宣旨声。

原来是之前褚清怀进上去的酒精已经实验完毕,圣人和太后对这个结果都十分满意,不仅口头表扬,还给了极其丰厚的赏赐,更难得的是,圣人还亲自手书几个大字!

忠、仁、义!

第109章

医用酒精的效用结结实实震撼了整个朝廷, 若果然顺利推广, 不知能救多少性命, 当真是要流芳百世的。圣人只要一想到不久的将来那史书上的描述和后人的敬仰,就高兴得很。

前头的先人们太能干,实在没能给他留下太多发挥的余地, 想攒点儿拿得出手的政绩都不容易, 如今有了这个, 岂不是天赐的良机?

于是不仅圣人龙颜大悦,就连后宫的太后、皇后等主子娘娘们也都分外欢喜。她们都是信佛的, 素日无事都要吃斋念佛,如今若果然能推广开酒精,岂不是最积德行善的大事?故而不光圣人大肆嘉奖, 她们也都各自表了心意, 赏了许多东西。

褚清怀举荐有功,且是他治下的, 自然算一份政绩;而原创者展鸰和席桐更是没的说,唯独一个清宵观,倒是有些难办。

若果然论功行赏, 清宵观合该是跟展鸰和席桐两人一并位居头功的,只是如今天下大多推崇佛教, 这冷不丁冒出个道教的大功劳……不赏吧, 说不过去;可若赏吧, 又隐约有点儿不是味儿。

圣人在这事儿上犯了难,前后召集大臣商议数回, 到底是疙疙瘩瘩,私下又不免觉得褚清怀此人实在是个公私分明的清官,办事儿利索不掺杂私心,可有时候未免也太过迂腐。就好比这回的事情,反正酒精是那两个百姓做出来的,你折子上只写他们二人的名字不就完了么?做什么还要把清宵观扯进来?如今满朝文武都知道了,想绕也绕不开……

到底是要脸面的人,圣人没好意思公开打自己“公正严明”的脸,也顺口表扬了清宵观几句,又赐了黄金千两,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至于展鸰和席桐,他不仅大方的赐了御笔亲书的“忠、仁、义”匾额一块,另有黄金千两,白银两千,因听说展鸰和席桐是江湖人,又赐了禁军中通用的宝刀两柄,神弓、劲弩各两副。左右如今也不大打仗,每年做出来的兵器都用不完,白堆着霉坏了,倒不如赏出去,又体面又物尽其用。

至于后宫女眷们,少不得是些绫罗绸缎、古器玩意儿的。

说来,褚清怀也是蔫儿坏,既存心与展鸰和席桐交好,便略使了点儿心眼儿:

事先递上去的折子里,他只写了两个名字,并未提是男是女,而恰恰展鸰的名字又十分中性,又跟酒沾边,所以所有人都本能的将他们当成两个江湖汉子。

然后圣人封赏的当日,褚清怀先领了自己的赏赐和旨意之后,这才笑着道:“都说好事成双,前儿微臣才得到消息,那二人已于年前成亲,可惜微臣不在,不然也该去吃杯喜酒沾沾喜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