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倾负一指流砂(17)
“木村地处偏僻，老幼皆习武，有人竟可以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屠尽……莫不是毒医用了什么手段是万不可能！”
当日，村内除了颜白，还有一直与木离呆在一起的燕璃玥，便只有燕寂痕和几个随从出现过。她离开时将至午时，木离二人回来不过酉时，只两个时辰便屠尽村内人。
“他们如何死的？”颜白凝眉，她所知道的太少，可是单单只看现在的一切，应不是外人所为才对。
“刀伤，一刀致命。”“村人可有反抗。”“有，只许是当时太过突然，很多人尚不知为何便死了。”
“你可想过是村人所为？”这般一问一答，倒是大概知道发生了何事。这句话罢，颜白抬眸看他，见他一怔，接然大怒，眦目断然道，“不可能，村内之人皆为亲、邻。且，除了在外未归的十数青壮，没有活下来的人。”
刀伤，只有轻微反抗？燕寂痕用刀，颜白在村上住了半月有余，倒真像是二人所为！可若细思，漏洞太多。
“村内老幼皆习武，如此短的时间，可以屠村的人数定不会少，村人竟没有发现，毫无防备，且敌人来去无踪，是鬼怪不成？”诗如画折扇一开，低开木离触在颜白颈项的银枪，他枪锋一凌，诗如画扬唇一笑，战意凛然。
“抱歉，”颜白皱眉出声，“我没有丝毫头绪，只是绝不是我，和那个人所为。当日离开村子时，村内一切如旧。”
“好，”木离沉声笑了，双瞳阴暗出杀伐才有的凌厉，“鬼面暮花庄毁了以后，正愁没地方找你呢！”
既是这般，想来今日不动手是无法善了了！颜白哑了声，多说无益，只待以后找到些蛛丝马迹再说。诗如画左手拂过骨扇，眸内映出其一页页绽开的样子，木离亦是紧了紧手中长枪，手中兵刃轻转，二人皆是凌目，时下微风涌卷，万物寂然。千钧一发之际，从楼内兀得涌出成片的紫金色飞虫，虫身细小，密集如云。
“凰翼？”颜白惊愕异常，面色骤沉，环眸楼内。婆婆斩莹笑那日曾离山半日，回来时手里便是捏着此物。记得当时的婆婆怫然不悦，冷声与她道，“若有一日再见此虫，有多少杀多少。”没想到今日当真又见到了，凰翼为帝凰煞幼虫，为蛊，如此数量同时出现，若不是本尊必是高级载体。
果然，终是在一束璀璨阳光下看见那人，墨紫的锦缎束着宝蓝的绸带，肌肤胜雪，面如冠玉。阳光从楼顶的碎洞洒落，他英英玉立，丹凤眼上扬，薄唇微起悄然一笑，邪魅摄人心魄与燕寂痕不同，他的邪魅发散自骨子里，好似生来便是带着！
见那人直直地看着自己，一双微吊的眸子犀利的似是可以看透她轻纱下的模样。颜白转眸两侧，发现身边两人也是这般样子看她，只疑惑异常。想来不是自己的错觉，可她当真不识此人，这张脸若是见过，不可能轻易就忘了！
男子双唇轻轻开阖，一道轻柔声音传进颜白耳里，她一僵，惊然记起那日见过的黑袍男子，原罢本尊是这番样子。
他从楼上翩然而下，颜白轻声与诗如画道，“九转回命草。”
诗如画了然，径自转身靠在一边，神态间没有丝毫异样，相处这几日她也是知道，他向来不在意别人的。只木离神态骤变，似是极其忌惮，竟没有再与二人言语，身形一展跃上房墙，再转眼，人已消失不可见。
那人动作亦是极快，转眸间人已里在颜白身前，低了低眉，探身冲她犹疑道，“白？你的名字？”
颜白轻轻颔首，自行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勉强笑道，“颜白。殇公子可是来取报酬的？”
微波荡漾的眸子碧水一滞，似是终于想起那柱九转回命草，他抬手摆了摆，示意小事一桩。那只细腻如女子的手在颜白眼前晃过，接然托着自己尖俏的下巴，露出个邪邪的笑，魅惑天成，颜白正有些头皮发麻，听他道，“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黛眉一簇，她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直接的……夸赞？当真有失修养。如此贫嘴薄舌之辈，当初真不该拿他的东西，现下如何才好。
思绪还在脑中转着，忽见他抬手伸至身前，颜白下意识的后躲，他的手拂过她面上的轻纱，以及向前扬起的黑发，似是迟疑一下，还是调笑道，“颜白，你觉得我，可配得上你？”
☆、第十七章 雪雾灵山
脑中一空，这人莫不是神志不清？
“配不上。”诗如画半眯着一只眼，折扇早已打开，皱着鼻尖在他身前比划了一下，提醒他规矩点，随意的打量他片刻，与颜白道， “我见此人印堂发黑，眉宇间晦气翻腾，切莫与他有瓜葛。”
额，点了点头，算是赞同诗如画的歪理。只此时没人发现，街道尽头，一个黑衣男子一闪而没。
殇虔煞见此，耷拉着眉梢，双唇向下一珉，装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颜白眼疾口快的止住他的话，“殇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他慢慢敛了神色，微掀了一侧唇角，面上却是微冷，丹凤眼邪魅挑起，“在下是来救颜姑娘的。”
话罢，单手负后，在颜白莫名其妙的神色里自行于前领路。一行三人在燕京折转片刻，眼前兀得出现一片“战场”。颜白细看之下，发现是燕京的防卫军与木离的绝杀殿。
请君入瓮，四面围剿？想是官府众人早已收到消息，这是想一举歼灭绝杀殿！在燕京杀人焚店，严惩也是情理之中！前后看来，木离在紫微居恐是以为防卫军会去围剿，以身为饵拖住军守。如此巧合，殇虔煞偏偏就在这里？
“紫微居，千星楼所属，此组织首领是朝廷中人。”殇虔煞喃喃道，似是在下某种结论，想来经过此事看清了一些事情，“这是我送颜姑娘的见面礼。”
人情？是指算计了木离？还是既证实了自身的怀疑，又顺便卖给颜白一个人情？看这架势，早已谋划，凰翼的情报能力果是天下第一。
“殇公子说笑。”颜白看着围在中间作困兽之斗的木离，心下忽地隐隐不忍。翻手捏了金灯，诗如画手上骨扇一压，掩住她的手，附耳道，“看宇上。”
颜白抬眸，见燕寂痕端端立在楼宇之上，乌发飞扬，黑瞳内滚着雷云，灼灼的看着她这边。
“我托人捎信给他，说是欲挟持颜白，他果就来了。”殇虔煞轻笑，看向颜白时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颜白心中一动，请的君，竟是燕皇么？殇家为楚国豪门，原罢这是一次斩首行动！
环眸四周，果见一些黑袍身影慢慢显现，只尚未动手，又是显出众多金甲卫，一圈围一圈，大圈套小圈，当真煞是壮观！
“在燕京果不是动手的好地方！”殇虔煞似是蜂虿作于怀袖，抬手指了指颜白。燕寂痕颔首，他丹凤眼上扬，与颜白失望道，“本欲请颜姑娘看出好戏，不想演砸了，见笑。”
“殇公子哪里话，不拿颜白做棋子，比这些可好了千百倍。”颜白心思微沉，眼角泛着笑意，似真似假，“你不是来救我么？”
殇虔煞恍然，似是这才想起一般，“颜姑娘身上的蛊毒……在下有解，可愿一试？”
“何解？”跟在他身后，沿街道悠然行着，在这明晃晃的燕京，他竟可以这般光明正大的姿态。他转眸，扬起眉角，熠熠生辉的看她，“一则，嫁给在下……二则，鬼雾花。”
另寻了客栈，颜白自听了殇虔煞的话一直神色恍惚。诗如画亦是清楚，眼下她还好好活着，但现在的平衡是暂时的，她体内的毒素一旦爆发便是回天无术。
“如何都该试一试！”诗如画出声，难得的认真严肃。颜白点头，只是要去之地为雪雾灵山，那里是鬼面暮花庄的圣地，从未有外人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