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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倾负一指流砂(18)

作者: 束姳 阅读记录

鬼面暮花庄,外有荒林渊,本是一道天然屏障,加之婆婆超凡药术,常年鬼雾缭绕,猛兽与毒物俱存。之后的十里青台,蔓着血色芙蓉,那是鬼面暮花庄的第二重屏障。鬼面暮花庄烧毁后,通往雪雾灵山的密道变成了最后的堡垒。别人尚可掩住双目而行,可是殇虔煞的凰翼,防不胜防。

“殇虔煞生为伺蛊者,十年前,殇家帝凰煞不知为何身受重创。当时他尚将舞勺,强行唤醒月阴体质引煞气入体,如此终是解了殇家之危。然他亦是煞毒入脉。眼下他的身体好比一个有了裂痕的器皿,想要继续容纳凰翼便面临爆裂的危机,所以……他比任何人都需要鬼雾花。”双手交叉抵着圆润下巴,诗如画望着颜白铅华弗御的俏颜,接然道,“殇家之人必与外族通婚,传人舞勺之后,族人便会为其寻觅可承受煞气的身体,以备下一任的传人使用。这一世,殇虔煞为男子,想来是欲收你为他孩子的母亲。”

月阴体生其母必亡,且婴孩存活十不足一。殇家遍寻的不过一个个蛊鼎!何以沦落到这种地步,颜白扁了扁嘴,随意的应了声,知道他的意思是殇虔煞会因为她这具可以承受煞气的身体,在解了梦玲珑之前,好生对待她。

“总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都应该试一试。”诗如画轻扬唇角,眸内坚毅若玄石。

颜白好似看见清风摇着满溢的莲花,清香悠远,她笑,忽地道,“诗如画,我可以相信你么?”

他的笑一点点定格在脸上,片刻又绽成更热烈的模样,“看我这张人畜无害、天真无邪、清新俊逸的俊脸,像是心存歹念之辈?”

颜白看他像是花苞忽地开满春风的盎然,半敛了眼,终于意识到是自己对他有了更多的期待。这世上,她可以信任的人早就不在了。

若是同路自会同行,不同路必不相谋,世事不过如此罢了,何须太多纠结!

既是下定了决心,自是细细的谋划了一番。按诗如画的卦象,此行应无性命之忧。

“到了。”颜白轻声道。殇虔煞抬手解开束眼的黑绸,略一打量周围,凝眸与颜白道,“可以脱下这件外衣了?”

颜白摇首,此衣浸了数种毒液,对抑制蛊虫活动有奇效。回眸看向来时路,她早已与诗如画说好,为防万一,他会随后清理遗漏的凰翼。眸光沉了又沉,到底还是选择相信他,不知为何她一再的提醒自己,还是对他与众不同的信任!压下心底的一丝忧虑,转眸与殇虔煞,见他好奇的打量她,面上的笑神秘莫测。

“怎的?”颜白蹙眉。

他抬手指了指她的脸,那抹惊艳在眸底泛滥,“终于看到你的样子,本以为那日的话可以描绘,不想世上的赞美与你一比皆是粗鄙。”

“最不喜,轻佻浮夸之人。”颜白径自转身,重新掩上滑落的面纱。他做了副受伤的表情,只眼底却是熠熠的欢愉着。

二人行至雪雾灵山的天堅边,见颜白点头,他褪去外衣。 凰翼从殇虔煞周身密密麻麻蜂拥而出,本是极小的蛊虫,竟也结成黑云的形态,蜂鸣声不断。面无表情的望着雪雾灵山下的天堅,展手携颜白纵身而下,凰翼形态骤变,簇拥在他脚下,这般稳稳的下落。

初时只轻雾撩面,下至愈深罡风涌动,碎石乱窜,携着锋利的气流呼啸而过。渐行愈是谨慎,半日过,眼前昏暗越加浓烈,知觉渊下漆黑惊悚,却是仍未见至谷底的迹象。颜白心中惶惶不安,身下幽若黑洞,风声刮耳,除此万籁俱寂,像是被剥夺了感官悬行在黑暗里,接下来是生是死全不由自己掌握,这种把生命交到别人手上的感觉让颜白恐惧。

☆、第十八章 魑魅族

似是又过了许久,殇虔煞忽地掀开黑袍将颜白塞进怀里,似是道了句,“抱紧。”

颜白尚未反应,顿觉身体一沉,人已如千坠之石瞬时坠下。咬紧泛白的唇瓣,罡风划过脸颊,沁入丝丝阴暗的疼痛。惊觉虫声四起,颜白抬眸,见罡风在头上盘旋,过的罡风了?笑意尚未蔓衍,借着伏在墙上的幽暗青光,骇然见两侧崖壁上密集黑虫,皆有半只手掌大小,那幽幽青光赫然便是它的眼睛。

顿时寒毛根根竖立,想回撤已然不可能,而此时黑甲虫均已振翅冲来,翁鸣四起,一传十十传百,只听崖底翁鸣轰响,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不计其数总是有的。

殇虔煞断声怒喝,以煞气护体,驱凰翼与之相杀,同时内气下沉以千斤之势急掠而下。崖壁上黑甲虫密布,似是闻见血腥,双目青光转赤,狰狞的蜂拥而至,这般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煞气已然难以抵抗,周身皆是有黑甲虫渗透,如此才看的这些黑甲虫皆是牙齿锋锐,扑上身便是噬咬,惊觉左手麻痹,低眸见一只黑甲虫正吸着血,手背泛开一圈黑痕,翻手尚未拍来,却见那只虫子从里到外腐成青色稠液,尸骨无存。

血?危殆已是不容置疑,颜白果断咬破食指,与殇虔煞周身一划,血液凝在煞气里,嘭的炸开,所过之处,黑甲虫哀鸣索索坠下。脸色一白,正欲再挤些血液,殇虔煞先她一步,缠紧黑袍,猛喝一声,又是释出千万凰翼,一时紫金与赤红缠绕,似是早有谋算,他与生死一线间抓住时机竭力下沉 。四周若黑云涌动,精准的避过厮杀的虫蛊,疾速下坠,只这一加速突地冲破黑云,向下竟是明火幢幢,怔忪一瞬,细看之下才发现竟是一个偌大村庄。

死里逃生的喜悦尚未在心底滋生,颜白顿时大慌,即已见到光亮定是与崖底距离甚近,眼下收力不及,凰翼亦难以召回,以现在的速度砸下去定是粉身碎骨。正想着,便是翻手为刀,撕开两侧黑袍若展翅之势,几欲同时殇虔煞拼尽最后的气力召回数百凰翼,然为时晚矣,两人如流星坠地轰然砸落,幸得崖底存了一眼寒潭。颜白只看见周身水花骤起,刺骨潭水便已无孔不入。

堪堪保住性命,二人从潭内爬上案来,骇然发现前方皆是黝黑沼泽。

“何人来我魑魅族地。”还未来得及喘息,便听一嘶哑声响起,那声音忽远忽近,起伏平缓,若从地狱刮来,响在耳边确是让颜白悚然惊惧。

魑魅族?颜白搓着手,好似从未听说过,雪雾灵山崖底竟还有一个种族生存?殇虔煞缓缓输内力为她祛除体内寒气 ,与她附耳道,“魑魅族乃是近年新起一族,甚是诡秘,常与楚韩燕神出鬼没,楚主曾捉一人送与殇家,家父发现,其乃蛊儡,以秘法取出蛊虫,虫身当即化水,不可深查,由此断定魑魅族为控蛊一族,与我伺蛊一族相生相克。”

“殇家的人,到我魑魅一族作何?”那嘶哑声又起,像是一个幽魂就伏在两人身边,颜白直觉得栗粟危惧,后背冒出一股冷气,一直寒到心头。

殇虔煞亦是不寒而栗,想是此人内力高深,可控声音亦远亦近,定是不世高手!思至此,急忙放下身段,俯下身恭声道,“前辈灼见,晚辈来此是为解自身蛊祸,还请前辈现身。”

“蛊祸?哼,天生的伺蛊者也会有蛊祸?”此次声音由远及近,颜白循声望去,见一红袍之人几个闪烁竟是穿越沼泽地临至眼前,红帽之下一双眼睛除了棕色瞳孔皆是血红,再细看,那张脸若碎后用粘土强行粘连,恐怖惊悚。这还是个人?颜白不禁捏紧拳头,却见殇虔煞似是司空见惯,抱拳与来人,“前辈,晚辈二人皆受蛊祸,来贵宝地想寻解蛊之法,……”

话尚留了一半在嘴边,天上忽地窸窸窣窣砸下无数黑甲虫,虫身皆是断作两截,似是拿尺子量好一般大小丝毫不差。来人不知所用何种兵刃,当真鬼斧神工。

红袍人抬首,颜白惊见其颈上一道伤痕,深可见骨,不见血迹,是剑痕。这般伤势还可好端端活着?当真诡异,许是他们蛊儡皆是这般的。颜白安抚自己,总算是将心按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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