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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倾负一指流砂(30)

作者: 束姳 阅读记录

百里家,大小姐百里流烟,死于半年前,殉情而死。死后身体不知所踪,百里一族羞于启齿,从未对外宣扬。

颜白执着一卷书册,颇有些心不在焉。

蛊儡,皆是执念太深,死里存一线生机之人,愈是高规格的蛊儡,执念愈深。

控蛊术本就是强行唤醒死去的身体,让灵魂得以驻足,时间长短看魂魄强弱,代价是消融魂魄本有的记忆,变成蛊尊的附属,再没有自己的存在,没有轮回。

这个百里流烟便是极致之人,执念之深难有比之。

以医女的身份入宫,颜白随侍她左右,如她这般蛊入体时间尚短,颜白若不随在左右,很难察觉她的心思,她亦会因为无法控制蛊虫而暴毙。

背着药箱,跟在来传话的侍女进入百里芷,百里流烟正独自卧在榻上。颜白与她身侧坐着,取出药包为她换上,她渐渐醒来,迷离的望着颜白,眸里忽地浸满水渍,“少族长,你可知莜羲如何死的?”

她只是在自问自答,颜白知道,那个女子,在这座宫里被削鼻挖眼,做成了人彘。

“流烟,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颜白的心像是覆着一层薄冰,被她温化成漾漾的柔水,百里的心深沉如海,全付给一个人了。

“不要,”她缓缓坐起身,虚弱的身体似是有了力气,抬手理了理鬓发,魅惑的挑着眼角,一字一句道,“还要活着。”

“亲其所爱,阴赂左右,离间其外臣。”颜白低声与她道,看她收了神色,温婉贤淑的笑,接着道,“你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宫内除了你只有一个侍女可用,在这座宫里只能倚靠你自己,宫外的人亦有他们的任务。”

“少族长放心,我本一死人。”她覆上颜白的手,坚毅的点头 。

颜白颔首,她在韩宫的目的已经达到,经过这段时间的压制,蛊尊已经可以感应百里体内的蛊虫,进行自行控制,她可以离开了,起身间忽听她又道,“你可见过百里流烟?”

☆、第三十二章 云谲波诡

即墨城,韩早已集结大军,最后的攻城即日便会开始。楚军坐拥最奢华的大殿,楚公主檀倾亲自坐镇,殿内刚刚收起卦象的诗如画,俯身恭声道,“主帅,战机在西南。”

一身甲胄的檀倾眸若刀锋,冷冷审视着殿内之人,轻蔑道,“天机门的人,不会说人话?”

诗如画不急不恼,抬起覆着黑金面具的脸,轻轻摇首,淡淡道,“不与谋。”

话罢转身,檀倾大怒,扬手招来数十守卫,诗如画亦是不做丝毫言语,折扇一开,旋出血花纷繁,似是只一抬手,却是若繁花四绽,只片刻骨扇翻回掌中,殿内守卫皆是命归西天。檀倾寒了眼,握着扶椅的手骨节泛白,终是没有再开口,仁他离开。

天机门弟子,然释空出山,所辅佐之人楚国皇亲国戚、钟鸣鼎食之家,殇家嫡公子殇虔煞。本就是哗然天下,殇家却是收纳不惧,一时天下格局风云变幻,时事不可猜度。

十年前,殇家竟暗下谋划谋朝篡位,帝凰煞本是皇家象征,自古何人掌控帝凰煞何人便是楚国之主。只百年前,檀倾一脉祖父遍请世间高手,以天下第一为诱,蛊祸一行人强行劫杀皇室一族,欲夺帝凰煞收为己用,适时帝凰煞传人新生,便是屠尽族人后独留其人,悉心培养,以待他成人,为皇室所用。熟知帝凰煞本就传承记忆,其传人成年之日便已知事情始末,却忍辱数十载壮大,终于造就现在的殇家。

楚皇察觉有异,或是从不曾信任,早已布置妥当,经此一役殇家元气大伤。然,殇家在楚国早已根深蒂固,势力盘根错节,楚皇亦是不敢轻动。

一日楚皇亲自登门,欲为其生妹寻慕容颜玉,借寻人一事再次与殇家商谈,殇家家主念及家族生存,答应相助。却不知,楚皇筹谋甚久,环环相扣、步步紧逼,欲致帝凰煞死命,殇家拼死保住帝凰煞,然它受伤太重,几欲垂死,自此殇家闭门谢客,再不理外界纷争。

十年隐忍不发,终于又有了今日的殇家,殇家之主果是人中龙凤,两次拯救家族免于灭绝。殇家天下情报尽握,帝凰煞分可遍布世间角落,防不胜防;聚则恪守宗族不毁,忠贞不二。楚君从前倚重太甚,仅仅几年,殇家囤积财物楚国过半,富可敌国绝不是虚言妄语。谋朝失败之后,韬光养晦,近几年情报网密布楚境,暗下豢养军队,购买兵器,本就是司马昭之心,现今天机门入府,更是堂而皇之,俨然已经有了再有楚皇室相抗之势。

燕寂痕独立在演武场上,殇家之人俨然与楚皇室泾渭分明,黑瞳内潮汐起落。诗如画从檀倾大殿出来,见一身皇袍的燕寂痕孑然独立,自行走上前去,忽道,“燕皇,尊崇敌国,示之卑微顺从,却是也该有所作为才是。”

燕寂痕冷笑,一双眸子若饥鹰,似是可看透他面具下的心肠,“然释空?你是来笼络本皇?”

“尺蠖欲求伸,卑污须自屈。”诗如画暗自掀了唇角,时下暗涛汹涌,一言一行皆需谨慎,他却是一派故作玄虚的作为,道,“自行小心。”

自行走了数步,他突又回首道,“对了,听闻你那手下,为救你耗尽内力死了?纤纤?她自启动了天狼,千星楼已然不足为患了!”

这话何意?千星楼的机密他如何得知?燕寂痕望着他的背影,隐隐觉得似曾相识,只他像时时拢了一层烟尘,让他无法看透。抛下这些不谈,他若与檀倾有个孩子,正焦头烂额的楚皇定然犹疑大减更加倚重,只是……

想起颜白他的心不知为何总是惶惶不安,明是她不告而别,自此杳无音讯……

琼崖,燕璃玥驻地,军帐中璃王立于图前。一道身影自外潜来,他抬眸,见来人一身黑袍,风帽掩面。

“何事?”颇有几分不悦的回了首,眸光继续在图上打量。

“璃王果真善忘,当初你赴楚境寻求梦玲珑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那人嗤笑,声音清脆,似曾相识。

燕璃玥回身端坐,头疼道,“你欲如何?”

“你岂会不知?”来人抬手掀开风帽,露出一张娇俏的笑脸,赫然竟是檀倾,“总归都是交易,与你或是燕寂痕,岂不都是一样。”

“我与你说过,此事绝无可能!”一掌击在案上,燕璃玥斩钉截铁。

“她死了一年有余,你还这般放不下?”檀倾上前,探着身子伸长食指,缓缓划过他的脸,见他面上的温怒,附耳与他道,“你去寻的梦玲珑,结果害死了她,这便是注定了你们……”

翻手捏住她的下巴,檀倾吃疼的皱眉,他一滞,挥手甩开,“她曾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我早已娶了玄衣,那时我们便注定陌路天涯。”

檀倾听罢痴痴笑了,“你若放得下,一年前如何还千方百计助她,如今又用尽手段寻她!”

燕璃玥哑声,半响,沉声道,“不必再费心与我,为楚国谋划罢。”

韩京,颜白饶有兴致的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直到看见一身墨绿长袍的百里流苏。她笑着挥手,百里流苏走来,打量她所坐的草棚茶摊,“你不像会在这里喝茶的人。”

早已听说他冷如玄冰,不成想竟是连声音都是寒气森森的,颜白并不在意,依然笑颜如花,“容哥哥,从流烟进宫至今日已然一月有余,你还留在韩京 ?”

他捏着茶杯的手一滞,抬眸,一双琥珀一样的眼睛。在着云谲波诡的局势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警觉,“你到底是何人?”

慕容容止,现在的百里流苏,尚不满三岁便因其父之罪被皇室追杀,随母亲逃亡,颠沛流离两载,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若不是楚国出手相助,让他们终于百里一族安身活下来,如今定是枯骨不知埋于何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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