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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帅望的江湖(125)【第1-4部完结+后传+前传】

然后他发现韦大人的心灵可能比一个孩子更脆弱,那伤痛的眼睛,象是里面住了一个崩溃的灵魂,他不可能从韦行那得到一个理智的决定。

康慨只得回到黑牢,在送饭口,低头呼唤:“帅望!”

帅望不动,康慨说:“帅望!到这儿来,来,握住我的手!”

帅望不想动,可是,黑暗中,唯一的一丝光,从门下的小窗口泻进来,那微弱的,象希望一样脆弱的光,帅望慢慢过去,然后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帅望!”

门口的守卫,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大人,这是,不允许的,韦大人知道了,会,会——”

康慨道:“我就在这儿,一直在这儿,谁妨碍我,我就杀了他!”

守卫闭嘴,康慨发现韦行一向惯用的招式,原来真的好使。

紧握的手,温暖的,紧紧握住他手。

帅望厌恶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走开,不要碰我!任何人!走开!

可是康慨紧握不放手。

厌恶,康慨的存在象是一种嘲笑,嘲笑着他的愚蠢。

可是那只大手里的温度却让他渴望。温暖的手,有力地握着他的手,传递着力量与温度。

象融化一块坚冰,帅望的身体慢慢松驰下来。

半晌,帅望轻声:“我害怕。”

康慨握紧帅望的手:“别怕,我会在这儿陪你。”

帅望轻笑:“我怕我自己。”

康慨沉默一会儿:“帅望,不论如何,我陪着你。”就象对韩宇,他帮不到他,但是,可以选择在落入敌人重围时,留下来陪他。

帅望在微光中看到康慨紧握的那只手,象是怕失去他。

这个人,宁可陪韩宇一起死,不管他忠于什么人,他不值得救吗?这个,在绝望的黑暗中留下来陪他的人。他就象一个即将滑向深海的人,被康慨一只手紧紧抓住。

仇恨,怨毒,悲哀,是多么有吸引力,一旦灵魂被占据,就象自空中坠落一样无法抗拒,一边恐惧,一边感受着堕落的快感。

帅望被康慨抓紧,混乱的思维渐渐回复正常。

怎么了?怎么回事?想到那么远?

竟然连韩叔叔都怪上了,韩叔叔受我妈妈的托付照顾我,做得还不够吗?难道日理万机的掌门,接受一个母亲的嘱托就该立刻想到这女子要自杀吗?

我自己能做到吗?

可是这个想法还是哽在那儿,韩叔叔当时知不知道我妈妈要自杀?他是不是听之任之?不,不会的,韩叔叔绝不会那样做,他连冷玉都没有杀,他从不会误伤任何人,怎么可能那样对我母亲。

也许,大家都没猜到我妈妈会自杀吧?

可是,这个我叫父亲的人,确确实实四年没有回家,当然,如果我母亲不想死——我妈妈真的是自杀的吗?她竟会抛弃我自杀?只因为那个男人四年没有回家?

帅望的小手,在康慨的掌心,越来越冰冷。

康慨轻声:“帅望,不管那件事有多么大的吸引力,别在黑暗中想它。帅望,人在极黑暗中,一定要想些高兴事,如果没有高兴事,想点别的,想想你的药,你的剑术,或者想想你的炸药,什么都行,别想会伤到你的事,你一定要坚强,决不能被悲哀抓住,等你从这里面出来,愿意想多久都可以。”

帅望答应:“好。”

呵,对,我关进来,只是因为我敲诈唐家。

想起唐家人的脸色,帅望禁不住嘴角微微弯了弯。冷家一向看不起唐家,可是顾忌唐家暗器,不太敢欺人太甚。看韦大人那天的态度,明显是很高兴能得到一个修理唐家的机会嘛,想不到结果是康慨挨揍,他被关黑牢,真是过份。

以为韦行会骂两句,打一顿算了。不知道关黑牢对韦行来说是比鞭打更重还是更轻,哼,应该把韦行关进来试试。

“你还痛吗?”帅望问。

康慨松口气,呵,知道关心别人,韦帅望恢复正常了:“不——还有一点,没关系。”

“对不起。”

康慨问:“如果你觉得值得,那就没什么,如果你觉得不值,帅望,下次做事要慎重。”

帅望沉默一会儿:“有一个人,从小教我医药,可是,有一次我发现他的秘密,他却要杀我灭口,你说这种人的命值不值得救?”

康慨沉默一会儿:“如果不救,你会内疚吧?”

帅望沉默:“也许。”

康慨道:“帅望,总有一天,你要面对,这个世界不会按你的意愿改变。可是如果你能改变,如果你可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一点,为什么不呢?”

(你不能让十亿中国人不随地吐痰,至少可以自己不吐,可以随时宣传让身边的人也不。是不是?)

帅望轻声:“如果只是我自己——我让你受牵连,也值吗?”

康慨道:“如果你能预见到这后果,你会做何选择?”

帅望沉默,还是会选择救冷良。

如果他没有办法就算了,他想到了一个主意,却怕遇到种种可能的危险,而没有做,他会觉得自己对他人的死有责任。

第 50 章

五十,狮子的旧伤

有一种伤,不致命;但是却夜夜把你从恶梦中惊醒,心里非常空,周围是死一样的冷寂……已经遗忘多年的脸,原来,并不曾真的离去,藏在了梦里,血液里,甚至呼吸里,动静间扯起隐隐的疼,象多年前留的旧伤,天气一变就隐隐做痛,一世都好不了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是痛,可是让你宁可选择痛。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胸口郁闷,即使大口呼吸仍挥不去窒息的感觉,让你想狂叫想狂奔想撕裂胸膛,却又让你全身无力。

韦行坐在书房里。

从黑牢出来的那一刻,他真的很想一直狂奔,跑出大门跑出京城,跑到没有人烟的地方,怎么都好,只要远离这个地方。

只是这种痛苦折磨他太多次,他早已没有力量做出那样激烈的反应。

很久以前,施施刚死时,他确实会在午夜惊醒,跳起来狂奔到无人的地方吼叫哭泣,也会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丛林中,整天整夜。

现在,他只会尽快走回自己的书房,关上门。

只不过,这一次,痛苦来得格外的猛烈,他坐下来,还是觉得冷觉得内心虚空觉得内脏抽成一团觉得忍无可忍的难受,他双臂紧抱胸前,象是一个拥抱,一个自己给自己的拥抱,这样,好象会好一些。然后他微笑,又来了,又来了。这种折磨又来了,他祈求过多次的忘记,从来没有真的实现过。

施施这两个字,总是会在他生命中不断出现,每次出现,都击中他,就象平静天空中落下的一个霹雳,打在他身上留下可怕的伤口与剧烈的疼痛,然后一切恢复平静,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忍痛。

他对这痛苦是那样的熟悉,以至那痛苦来临,他会微笑着招呼:“呵,你又来了。”何不猛烈些再猛烈些,直接把我杀死?

挣扎、哭泣、独处、混在人群中、四处奔波、用忙碌淹没自己、用酒精麻醉自己,怎么做都没有用,什么都无法把内心的痛楚赶走。他早明了,当痛苦来临,什么也不必做,只需忍耐。再大的伤口总会愈合,再深的痛苦,总会过去。

韦行紧握双臂,呆坐在椅子里,会过去的,几天或者十几天,会过去的。不要动不要挣扎,任凭这种疼痛在他身体里在他灵魂里肆虐,总有结束的一天,总有麻木的一天。他可以忍过去。

不必再去制造新的痛苦,杀一百个人或者醉得差点死掉,都只会带来新的麻烦与痛苦,当痛苦来临,唯一正确的方式只是忍耐。

一双手,总有撕开胸膛把心脏扯出来扔掉的欲望,以至他握紧拳头,不,我不会那么做,不,命运没有打败我。

韦行呆坐许久,开始翻阅书信,看过的没看过,都不重要,他已无法思考,他只是希望眼前能出现一点别的信息,即使那种难忍的压抑仍在,尖锐的刺痛感却会减轻。他需要的,不是思考,他想要的,只是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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