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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帅望的江湖(733)【第1-4部完结+后传+前传】

这一切因何而起呢?不是因为依依的被害,而是小念惊觉鸟皇竟敢在他眼前杀人,而他对鸟皇无能为力,没有人喜欢对自己的生活失去控制,一个人在可能的范围内,总是希望控制自己以至他人的生活,即使在一个普通家庭内,父母也希望能控制对方及子女的生活。

何况小念确有将一切掌握手中的必要,因为做一个独裁者,他的家事就是国事。

小念睡不着,许久没有独卧书房了,许久许久之前那种感觉又回来了,那种不安那种痛楚,好象那些记忆中的感觉重又摸索着走回到他身旁,那种站在迷雾中不知所措的感觉,那种恐惧着什么,又不知该走向何处的感觉。

清晨,天蒙蒙亮,小念起身,好久没有见过日初了。

春宵总是苦短,那些个温柔的夜与昏沉的清晨,小念上一次见到日初,或许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也是一夜未眠,抬起头来,夜色已掩不住那从天边透出来的一抹光,一夜未眠,却精神地吸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叹息:“又一天了。”

那个沉默着,同小念一起工作到深夜的女子会过来站在他身边,一起看日出。然后,小念可以放心地扔下一切去休息,鸟皇自会打扫战场。

直到今日,小念在无法决断时,第一个念头仍是同鸟皇商量,可惜,今天他要剥鸟皇的皮,鸟皇是没法给他出主意了。

小念起身简单洗漱,独自上层楼。

层楼就叫层楼,门前写着:“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小念心中却有另一首诗:“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太阳在地平线上露出个红边,象个温柔的孩子探出了头,羞涩地望着大地,等它完全升起来,日到中天时,它会让你觉得不可仰视。

小念叹息一声,转过头,看见坐在另一边角落里的鸟皇。

面无表情的鸟皇,默默望着满天彩霞。

当初与她同看日出的男人,夜里却睡到别的女人怀里,那种感觉竟不是痛,而是荒谬!

有钱的男人都有妾室,何况小念是个皇帝,可是,眼见丈夫与她人欢爱,鸟皇深觉人生荒谬。

不用回头,鸟皇也知道小念在看她,她只得回头。

两人的目光相遇,彼此望到对方眼睛里,早晨,人的灵魂都透明而脆弱,在彼此的眼中,可以看到对方的灵魂。

在对方的灵魂中,他们都看到伤痛。

在自己的伤痛中,他们也知道自己伤害了对方。

可是成年人不会放弃切实的利益让自己的灵魂好受,他们一早明了,在绫罗堆里内疚,比在牢狱中悔恨容易也好过得多。

况且,他们的身后,都有一长串的利益群体,即使他们自己愿意退下去,身后的人也不肯让出地方让他退,除非他们自动倒在地上做人家的垫脚石。

政治斗争中没有温情。

小念的目光中,依稀有旧日神采,当年那个令人心折的年轻首领,那个坚毅善良,性格如阳光的男人。

鸟皇无言,从一开始,她就配不上他,所以她拿出百倍的坚忍来支持他。当命运眷顾她,要她成为灰姑娘,相应的,命运要从她手中取走一些快乐,她必须忍耐。

鸟皇慢慢站起来,她第一次知道内心的愿望那样卑微,她不介意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她愿意一直站在小念背后,在他的影子里做人,甚至,她愿意成全小念的幸福,如果皇帝陛下杀掉她才能得到幸福美满,她可以贡献她的头。可是,不包括她朋友的头。

她的人生信仰,不过是活下去活下去活不下去时不活也行。

可是,当她走到这一步时,她无法退避。好,你愿意成全有情人终成眷属,你退一步跳下悬崖,可以,但是,站在你身后的人呢?

鸟皇站起来,向皇帝陛下跪拜。

小念袖手而立,那些过去了的日子,那些旧时光。

世上倒底有没有永恒不变的感情?

小念知道一个人恨另外一个人,可以矢志不渝地恨一辈子,爱呢?倒底有没有人爱了另一个人一辈子?

小念从来不是一个情圣,他只是个普通男人,只有普通男人的良心与花心。

他不是忘记了,他记得一切,但他无法周全所有人,他只得选择。

在选择时,那些旧东西,那些旧时光,不得不退到一边哭泣,只在小念独自一人时,才能隐隐约约隔窗入耳,大白天,有爱子美妾在,谁会让旧时光打扰新生活。

况且,政治斗争里,个人感情不如个屁。

这,或许是两人最后一次共看日出了。

鸟皇抬起头来,有一瞬间的软弱与冲动,她忽然问了一句傻话:“陛下,我同我的兄弟,可不可以就这样悄悄地离开?”

小念一愣,他眼中如同火花闪过的旧情让鸟皇心痛,可是,最终,他说的却是:“别说傻话,鸟皇,你永远是我的皇后。”

鸟皇起身,站在小念身后。

太阳红着脸跳出来,将皇帝与他的皇后映成金灿灿的粉红色,却又在他们身后留下长长的影子。

小念同鸟皇偕手下楼,南暄同南晔已等在楼下,小念道:“鸟皇,你年岁也大了,体力精神不比以前,从今天起,让南晔做你的侍卫,保护你的安全吧。”

鸟皇道:“臣妾遵旨谢恩。”然后对南晔微笑:“南大侠,有劳。”

南晔跪:“不敢,臣当竭尽全力保护皇后陛下安全。”

鸟皇微笑:“也不要太尽力,或者我有不想让南侍卫知道的事,还请南侍卫通融,回避一下也无妨吧?”

南晔被这一问,有点张口结舌,只得道:“岂敢,臣岂敢……”南晔不是迟钝,只是对官场上这种应对往来来不太适应。他一时有点无措,开始用眼睛的余光去找小念。

小念扭过头只做没听见没看见。

鸟皇一笑:“南侍卫,我们走吧。”

笑,微笑,如果你心痛如刀割,试试微笑。

微笑不能让你觉得好过,但是会让你的脸色变得好看一点。脸色青白,面沉似水,那多难看,微笑就美丽得多。即使结局同样是死,姿态好看多了。

鸟皇含笑转身,小念着人看管她,监视她。

伤心一闪而过,鸟皇想到的是,她的兄弟有大危险。

鸟皇笑问南晔:“令尊好吗?”

南晔脸一红:“家父四海为家,我有很久没见过他了。”

鸟皇笑道:“南朝还是老脾气。”

南晔有点难堪,鸟皇立刻明白,南朝的老脾气里大约有些南晔很不赞成的东西。

回到昭阳院,听雨送上茶来,鸟皇拿起喝了一口,问:“玉玺呢?叫他来见见南侍卫。”

听雨叫人去找。

鸟皇坐着发呆。

南晔站在她身后如一颗松般笔直。

片刻,听雨惊惶而入:“娘娘,太子正收拾东西,皇上的旨意,要他立刻动身去冷家学艺。”

鸟皇抬头:“皇上什么时候传的旨?”

听雨道:“飞花过去时刚刚听见传旨,立等着太子动身,说是怕皇后不忍放太子走,不让过来辞行。”

鸟皇沉默不语,听雨急着:“娘娘这就去,只怕还见得到太子。”

鸟皇问:“谁送太子去?”

听雨道:“南暄。”

鸟皇点点头:“南暄办事稳妥,可以放心,玉玺也该正经学点功夫了。”

鸟皇沉默一会儿又道:“皇上所虑极是,我若去了,不过徒增伤感,让玉玺就这么走吧。”

鸟皇轻轻抚摸额头:“听雨,去把我卧室床头那盒子药拿来。

伤感不能落泪,甚至不能面露戚容,那么除了生病,还有什么选择呢?连病也不敢病倒。

站在风雨中,要学一颗大树,沉默,无声,既然不能躲避,就如山一样屹立不动吧。

南晔忽然间对鸟皇产生一种敬意,一个女人,从容到这种地步,怎么能不让人起敬?至于传说中她的阴险狠毒,只能让他在敬意上加个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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